陳家的事情,告一段落。
當年的陳家雖然對煉氣期的王離有著一點庇護之功,可隨著內中的糟心事爆料之後,就算王離拍手叫好陳家的滅亡,也沒誰覺得這位王老祖不念舊情、心性涼薄。
抱不上這位的粗大腿,純屬陳家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紅拂道友,一切安好?以前總愛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俏皮的小丫頭如今如何?”
“多謝師叔關心,萱兒的話她回到了她父親身邊。”
下方眉眼中帶著煞氣、給人英姿颯爽之感的俏婦恭敬回答道。
“雲露老魔麼?”
王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或許自己的某個計劃,可以從這位這裡打開一道突破口。
旋即點了點頭:
“也好,那位的實力不弱,在合歡宗的地位亦是挺高的,能夠給予那丫頭的,比咱們黃楓穀能夠給予她的要多得多。”
在黃楓穀,以董萱兒的資質,結丹都難。
但在合歡宗,三靈根的董萱兒不但可以輕鬆結丹;若依仗血脈的力量,衝擊元嬰都不是不可能。
“咦?結丹中期?本座若沒記錯,百多年前,道友便是眼下的修為吧!緣何這麼多年過去,還始終困在結丹中期頂峰?”
紅拂聞言,張了張嘴,卻不作答。
“若心裡有什麼放不下,存有心結,那便大膽去找雲露老魔談一談!以道友的天資,本該有望結嬰的才是。畢竟我輩修士,追求的不就是長生大道、逍遙於世嗎?道友過分拘泥於表麵的形式,反是落了下乘。敢愛敢恨念頭通達,方有勇猛精進的動力;沉浸過往,走不出那些陰影,大道之門自是不可能對道友開放。”
這話之大膽,讓令狐老祖與燕家大漢側目。
鼓勵紅拂去找雲露老魔?這不就等於將之白送給合歡宗?
“令狐師兄、燕師弟,兩位認為王某會做虧本買賣?”
王離展現的自信頗具感染力,這是一種來自多種層麵的優越感,二人能夠感受到、卻無法進一步理解。不過,並不影響他們壓下心頭的疑惑,生出想要跟著見證一些事情的想法。
“師叔,師侄並無叛出黃楓穀的意思”
紅拂急得滿臉通紅。
王離則擺了擺手:
“這是本座的授意,何來背叛一說?你留在這裡充其量隻是一位結丹中期,去了雲露老魔身邊,至少結嬰有望、大道可期。正所謂斷人道途如殺人父母,本座不願斷你道途,順帶也想跟合歡宗合作一把!”
一拍儲物袋,一個丹瓶飛出,飄到了俏婦身前。
“你若能結嬰,便是對黃楓穀最大的回報,隻望日後道友仙道有成之後,能顧念昔日的些許情分。”
繼續扣著紅拂,最多百年,此女就要因為心結坐化掉。壽元甚至達不到結丹期普遍該有的五百多歲。令其去往合歡宗雲露老魔身邊,一家人團聚,彆的不說,那個老魔肯定會全力助紅拂結嬰。不成無所謂,黃楓穀的善意,老魔得認;成了自是更好,日後慕蘭草原邊境的那場波及甚廣的大戰,這份人情自有用武之地。
“師叔”
俏婦還想說些什麼。
王離卻笑著打斷道:“道友,你可曾放下?”
紅拂無言以對。
“心中對於雲露那廝可存有情愫?”
眾修注目,紅拂沉默。
“道友忍心萱兒在合歡宗孤苦無依?要知道,雲露雖是萱兒的生父,卻未必顧念萱兒的意願,到時若是為其選擇一個外表長的英俊、內心卻不乾淨的男修怎麼辦?”
於情於禮,此女都該去合歡宗。
“長的英俊?”
聽到這個詞彙,紅拂眉毛都豎了起來,儘顯一身不俗煞氣。
王離見狀,嘴角一勾:成了。
轉而看向場中某位唯一坐立不安、裝著鵪鶉的結丹期大漢。
一想到當年被這位以勢壓人,差點奪去了他算計頗多、好不容易才從穹老怪手中賭得的兩張無形針符寶,王離心中便一閃而逝的殺機!
在前往礦洞收拾血玉蜘蛛、獲取大挪移令之前,他可沒想到自己能意外獲得更進一步的身外化身祭煉之法。更沒想到能因此大賺一筆,使得自身去往亂星海之前就僥幸培育出了數道結丹期的打手,直接改變了所有原定計劃。
而沒有這些化身的話,無形針符寶無疑才是他保命的殺手鐧!
才是他進行燕翎堡謀算的核心裝備道具!
隻是說,氣運在他,不但給他提前獲得了化身祭煉之法,還附贈了一份短距離傳送陣的傳承。間接致使無形針符寶的作用大幅度降低罷了。
試想,如果他沒有獲得極炫的儲物袋,沒有得到飛禽妖修的高階儲物袋,沒辦法無傷拿下越皇,又將是怎樣一種局麵?
這兩張無形針符寶,將是他乾掉越皇、乾掉王嬋與田二少及數名保鏢、乾掉亂星海六連殿等眾多勢力的長老從而殺人越貨的關鍵道具。
沒有之一!
所以說,在場運氣最好的,不是李化元,而是這位黃姓。真真正正讓他王某人惦記在了心底,不好好整治整治,自己都替自己感到不值。
“黃師伯,彆來無恙啊。”
王離似笑非笑。
“不敢不敢,多謝師叔關心。”
黃姓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心頭卻是咯噔了一下。
黃師伯?
李化元配被對方稱呼一聲師尊,他何德何能被尊稱一聲師伯?
這三個字,太刺耳了。
“不知師伯是否記得,當初師伯想要從王某這裡以千餘靈石購買一張穹老怪的無形針,王某當日沒有賣給師伯,後來每每想起,心中都甚感慚愧啊。畢竟這兩張符寶,在王某這些年的成長過程中,可是替王某乾掉了好些結丹期高手呢。想來若是落到師伯手中,定能大放異彩的吧!就是不知,師伯現在還對此寶心有所屬否?”
端坐上方的王離,彷若毫不在意的,澹笑著從儲物袋中摸出了兩張靈光暗澹、僅能使用一兩次的符寶呈現於眾人麵前。正是當年從穹老怪那裡賭得的那兩張無形針符寶。
這下,大殿內原本安靜舒緩的氛圍,一下子又凝重到了極點。
一起一落間,有種掐住人脖子的窒息感。
而知曉此事的少數幾名結丹修士,如李化元、紅拂、雷萬鶴、陳老祖四人,此刻端坐的身體不經意間為之一顫。
修仙者,從煉氣期開始,便六識敏銳、記憶大漲,厲害的可做到過目不忘。何況是他們一眾結丹期。再者,發生之時是最後那次血色試煉,穹老怪的現身,七派一起近二十位結丹期的彙聚,那麼大的陣仗,就算凡人亦足以銘記許久了。
他們一個個作為親身經曆者,自是不可能忘記的。
當日,這黃師弟(黃師兄),希望以千餘枚靈石買走三個小家夥用殘缺的顛倒五行陣賭贏獲得的無形針,確實是一番以勢壓人的作風,也確實有損門內結丹修士的形象。
若非李化元與陳老祖在場,並斷然阻止了黃姓的以大欺小之舉,王離恐怕沒那麼容易過關。
難怪上邊這位對於陳家族人以往的所作所為一筆帶過,對於李化元更是尊敬有加。原來人家心裡有杆秤,恩怨分明著呢!
在座能夠結丹的,無不是活了兩百年以上的老狐狸,便是再傻,也能夠從上邊端坐的那位剛才那風輕雲澹的語氣中,聽出幾分肅然的冷意。
對方既然憑借此符寶滅殺了不少結丹期,想來在戰鬥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換而言之,是生死攸關的之物。老黃搶寶,擺明了有種斷人生路的意思呀。
“咕嚕。”
而作為一切的主角,被眾人視線注意過來的黃姓修士,早被無形的壓力嚇的背後冷汗盈盈直冒,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都不自覺捏成了一團。與王離那毫無感情的視線一對上,當即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從王離入殿,看到王離的那張臉,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王離落實自己的身份,這股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逐漸開始提心吊膽;
當有關陳家的那兩張欠條被對方取出的一刻,他隻覺五雷轟頂,陳家人的臉色還沒泛白,他先慘無血色了。
所幸對方先尋了紅拂,給了他思索應對之策的時間,可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有種臨近考試結束還有三分鐘,他還有大作文沒寫、機讀卡沒塗的要命感。思緒擱這,早已攪成了一團。
直到真到了他這裡,真給對方一上來便提出無形針符寶一事,腦海瞬間炸裂,隻覺眼前犯花。
藥丸。
下意識朝令狐老祖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隻望這位能替他說句好話;卻見老祖亦是一副有些吃驚的樣子,儼然對此一無所知。
且那張老態龍鐘的臉上,先是一瞬驚訝,而後轉為恨鐵不成鋼的怒色:以大欺小,搶的還是門中晚輩的戰利品,你個狗東西就這點本事,隻會窩裡橫?
一副王離不動手,他都要清理門戶的架勢。顯然是不可能為其說話的。
真的藥丸?
黃姓滿心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