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鵬話一出口,不單我愣住,所有人聽的都愣住,小戲台上的三弦撥弄聲都停了。
樊老漢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說:“大個兒後生,你說山魈,什麼山魈?”
王鑫鵬也是滿臉成條的衛生紙,大手揉掉後先把牌胡亂扔在桌子上。
“山魈啊,今天早上我們幾個還看見了。黑漆漆的,帶著帽子。”
我也趁機把牌扔混進去,揪下臉上紙條喝水。
田會計扶著樊老漢說:“叔,今早上他們說有一個黑影,把村委會的煙筒堵了。我就猜測是不是山魈乾的。哎,叔,你乾啥去?就是猜猜,是不是還兩說呢。”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樊老漢臉色驚懼,脫開他的手,腳步迅速的衝著村裡的僅有的一排房屋跑去,連喊帶叫:“小偉!小偉!!”
身後的村民也麵色陰沉,有小孩的把孩子摟緊,疾步回到家中反鎖了大門。沒小孩的則跟著樊老漢一起跑去尋找小偉。
考察隊的眾人一看這場麵,心說難不成還真有山魈吃人?
吳隊長拉住也要去尋找小偉的田會計說:“村裡的羊圈在哪?”
“各家各戶平時都將羊放養在山裡,等入夜了就趕回家。今天家裡小偉要給奶奶守靈,估計是忘了收羊回家,肯定是去山上找羊了。”
沒過十分鐘,不大的村子裡已經被村民轉了三圈,都沒發現小偉的蹤跡,而且樊老漢家的羊,一隻都沒在羊圈裡。
田會計過去把他手拉住說:“叔!彆打了,咱家平時放羊在啥地方放的,咱們去找就是!”
樊老漢回過神:“對對,找,小偉這幾日在石洞崖放羊,那邊向陽,地上有剛生出來的嫩草。”
村民們聽了這個地名,麵麵相覷,暗露驚恐,就算是在石洞崖放羊,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也足夠了,現在都快兩小時過去,還沒見人回來,絕對是出事了。
本打算幫忙去山上尋找小偉的人也頓住腳步。
“哎呀叔!你咋地讓小偉去那邊放羊,這,又有山魈!這可咋辦!”
樊老漢見眾人不動聲色,頓時淚眼婆娑,癱倒在老太太的遺像前,口裡不住呼喊對不起出外打工的兒子兒媳,對不起小孫子,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我問陳教授:“老師,這石洞崖的名字聽著挺熟悉啊,是不是咱們要去尋找的汾河源頭?”
陳紅旗點頭道:“沒錯,出發前我查過資料,從這裡縣誌中聽說過這個名字,石洞崖分兩個地方,大石洞,小石洞。這些大大小小的洞窟遍布在崖壁間,數以千計。還有那幅日軍的軍事地圖,標注的骷髏頭的地點就在這。”
地勘院吳隊長皺眉說:“地下暗河中的水,因山體的巨大壓力,從山縫中擠出,彙入崖底彙入溪流而成汾河。懸崖峭壁上的山縫,經水流長年侵蝕,慢慢形成洞窟狀態。我已經能想到這石洞崖的地形肯定極為複雜。”
趙主任麵色狐疑,根本不相信什麼山魈吃人的傳言,冷哼一聲:“山魈山魈,愚昧無知。依我看,水源之地,自然資源豐富,肯定有不少山間野獸出沒,他們這些人肯定是把野獸當山魈了。如今剛過驚蟄沒多久,正是野獸冬眠蘇醒的饑餓時期,甚是凶殘。萬一遇到野獸,那小偉恐怕是凶多吉少。”
李妙見耄耋老人哭得慘烈,也上前攙扶,卻沒想到樊老漢聽趙主任的話一把將李妙推了個趔趄,後退幾步撞倒在桌角,差點跌倒地上。
我眼疾手快,連忙環住她同令狐秀媛一樣的細腰,扶著坐回長椅。
“沒事吧李姨。”
李妙娥眉微蹙,靠在我胸口還沒回話。
樊老漢已經收回了那副哭啼老臉,抓起趙主任的領子噴道:“都是你們這群人害的!要不是你們,山魈也不會來害人,要不是你們,小偉也不會去找羊!小偉回不來,老子就把你們全殺了給他陪葬!”
趙主任躲閃不及,被樊老漢陳年的口臭噴的滿頭滿臉,心中不可思議,不久前他還收了禮金,一口一個首長的卑躬屈膝,非要烤羊招待,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這樣。
村民似乎也找到不去石洞崖尋找小偉的推脫借口,罵罵咧咧的給樊老漢鼓壯聲勢。
“就是,山魈可有幾十年沒出現了。”
“殺了他們給小偉陪葬!”
有幾個跟樊老漢關係好的人都擼起袖子圍了過去,抱以老拳。
眾位師兄去阻攔,可比學習還行,比打架根本不是這些山民的對手,根本擋不住,同樣挨了不少拳腳。
令狐秀媛過來替過我的位置,扶著李妙拉著我的手也不說話,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心道趙主任雖說嘴臭了點,但也是考察隊的,挨上一頓打我也就消氣了,真要被村民打死在這,那整個考察隊都脫不了乾係。
給王鑫鵬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救人。
王鑫鵬性格耿直,本就氣不過趙主任早上因山魈之事逼問大家,見他被打也沒動手去救,隻是把那幾個挨揍最狠的學生拉了回來。
女性村民們見還有一個女娃孤零零的蹲在戲台上嗑著瓜子,覺得好欺負,也上前廝打。
白憶畫可不慣著這些虎老娘們,抄起旁邊老漢的三弦,對準腦袋就是邦邦兩下,三弦的琴鼓都被錘暴了。見沒人再敢上前,這才把嘴裡的瓜子皮吐了出來。
田會計看場麵亂哄哄的,著急的喊彆打了彆打了。
可群情激憤,雙方都打出真火。他既不是公社的正職,又不是村長,說話如同放屁,根本沒人聽他的。
這時嘭的一聲槍響,火藥在昏黃的燈光中炸裂。
就見田會計的侄子田國棟舉著一杆老式鳥銃站在靈堂前的小戲台上喊著:“都他娘的彆動!樊爺爺,小偉失蹤不去找,還他娘找理由欺負外人!還有張家崖的!你們腦子是皮炎嗎,都被驢撅了?城裡的首長也敢動手,等帽子來全給你們關所裡。趕緊道歉!”
等眾人分開,趙主任的學生扶著他坐在凳子上,那張老臉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嘴中不斷嘟囔道:“刁民,真是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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