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之中,申公豹以九州世界的氣運催動天仙道果,在烙印出自己的他我投影。
虛空泛起漣漪,光陰如同水花蕩漾,往事一幕幕,一樁樁浮現眼前,似走馬燈般閃爍,緊接著又緩緩合攏,一切回憶,一切紀念,一切烙印化作了一個活靈活現的申公豹。
兩者看上去九成九相似,隻不過比起申公豹本尊,九洲世界的投影身著黑袍玄冠,麵容略微威嚴,不似青年申公豹那般瀟灑隨心,仙氣縹緲。
本尊唯一,真靈不變,萬界投影,隨遇而安。
他我投影要符合眾生的印象,更加的社會性,九洲眾生認為執掌刑罰,監察,殺戮,裁決的申公豹是一個威嚴的神仙。
那麼,他我就是一個威嚴的申公豹。
“每一個我都是我,那麼……我是誰?”
申公豹感慨一聲道:“不參悟這一點,不明心見性,本性真如,在強大也隻是地仙,終究不入天仙道統。”
“本尊所言極是。”
九洲世界的申公豹沉聲說道,猶如一口塵封萬古的大鐘敲響,令讓心靈顫抖。
這便是屬於他我的神性,眾生認為他的什麼人,他就是什麼人。
“九洲世界交給你了。”
申公豹叮囑一句:“要儘快打造出一個深入眾生心中的人設。”
不同於元陽界,申公豹是開基創業之祖,無論誰即位都繞不開他這位初代道君,都需要進行祭祀禮讚。
這便是不可磨滅的印記,道庭不滅,萬世不移。
道統傳承,是後世道君執掌元陽界的合法性所在,即便再討厭申公豹,也必須表麵一套,暗地裡一套,將申公豹高高供奉起來。
猶如外儒內法一般,不管核心多麼殘暴,誰要是撤下了遮羞布,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必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九洲世界卻不同,申公豹雖然參與聖盟的建立,地位無比顯赫,位列副教主,執掌裁決權,終究隻是諸聖當中的一員。
不具備唯一性,就會被替代。
時光如水掩名聲,如果不留下他我投影,任憑諸聖玩弄。
那麼申公豹的名聲注定會被眾生所忘記,最終埋沒在舊紙堆中,破舊竹簡內,隻留下隻言片語。
在後世某些重大節日的時候,才會被一些人提及。
九洲世界的申公豹淡然一笑道:“清生廉,廉生威,我無所求,便是執法嚴明。”
“我願化作司法天神,眾生一旦提及天條,必定會想起我。”
“我的畫像將懸掛在明鏡高堂上,猶如神臨,考驗每一個罪犯。”
麵對一尊執法嚴明的神仙,內心必須經過一道考核,才有足夠的勇氣撒謊。
要是沒有經過這一道考驗,受審的人就會心生恐懼,將自己的罪惡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出來。
這便是九洲申公豹為自己選擇的道路,隻要人世間有冤枉,有罪犯,有邪惡,那麼這一位執法者永遠不會被忘記。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道在最渺小,最卑微處。”
申公豹讚許地點點頭,成仙與成神,完全是兩個方向。
仙人追求宏大的目標,可以讚許一聲誌存高遠,道心堅定。
神靈要是搞些一些假大空,看上去十分威風的稱號,不是邪神,就是淫祀。
真正的神,真正不可磨滅的神,隱藏在最平凡中。
就土地公公而言,好聽點叫做福德正神,難聽點叫做陰神鬼仙。
可,若要深究下去土地乃是社神。
社者,土地之主,土地廣博,不可遍敬,故封土為社而祀之,報功也。
社神與稷神,並稱社稷。
何為社稷,江山社稷也,何等之重。
神道體係當中將祭祀分作三等,大祀,中祀,小祀。
皇天、後土、社稷、宗廟等為大祀,日月、星辰為中祀,其餘聖賢、英靈、山川、百物為小祀。
論地位土地神比起其他神靈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人家的直屬上司是後土皇,自成體係。
數千年過去,數萬年過去,昔日高高在上的邪神早已經被世人所遺忘,唯有土地神永存。
這便是紮根人道的妙處。
不能明白從眾生中來,到眾生中去的道理,在神道這條路上走不長遠。
見九洲申公豹已經明悟這一點。
“不愧是我的投影,已經有了我三分的智慧。”
申公豹讚許一聲,然後放心的離去。
九洲申公豹望著本尊遠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抽,本尊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飛升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已經習慣了流程,就不會覺得玄妙神聖。
換成頭一回飛升洪荒主天的仙人,起碼要齋戒七七四十九日。
申公豹不僅沒有齋戒,還一身銅臭味的算賬交稅,將功德氣運細細分成數份繳納。
那種來自九幽歸墟深處的陰森惡意,方才緩緩散去。
“你們真是魔神嗎?”
“怕不是催債的稅吏。”
申公豹暗罵一聲,將肉身還給徐泰定,元神順著飛升的仙光回歸主天界當中。
在正某處開拓星海的陳長生突然一顫,不解問道:“徐老,怎麼了?”
主角的貼身老爺爺徐泰定無比激動呐喊道:“苦儘甘來,貧道苦儘甘來了!”
隻見天外飛來一具肉身,同徐泰定二合為一,刹那間困在鬼仙五百年的陰神,頓時陰儘陽生,登臨元神境界。
並且周身仙氣縹緲,絲毫不遜色飛升大修士。
元神境界,飛升肉身,兩者相互抵消一下,打一打陽神是沒有問題的。
陳長生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良久幽幽問道:“徐老,您經常說我是主角,我覺得不對。”
怎麼看徐泰定才是主角!
自家辛辛苦苦五百年,也就站在元嬰的門檻上,即將證道元神,人家一朝機緣天降,瞬間邁入元神境界,其中滋味外人難以言說。
徐泰定拍了拍陳長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陳啊,一個人的努力固然很重要,但,也要考慮到曆史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