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魏來按住他去抓藥瓶的手。
好巧不巧,魏家兒子魏榆這會散了學,回到家裡。
正撞上崔澤忍著魏來給他上藥,齜牙咧嘴的那張俊臉。
魏榆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原來林先生也怕疼啊。”
最後一下,魏來藥下得特彆重。
崔澤實在沒忍住,哼出了聲。
等疼的勁過去,崔澤緩了口氣,道:“你先生我也是人,當然怕疼了。”
魏來樂嗬嗬地收了手,把魏榆招過去。
“把你最近學的東西跟統領講講,讓統領知道你學成什麼樣了。”
“當初要不是統領心善,給你,還有咱禦林軍那十好幾個小崽子開蒙。”
“你們哪進得去書院的大門。”
魏榆乖乖坐到崔澤身旁,像崔澤教他課業時那樣。
“林先生,我們最近學了指鹿為馬的典故。”
魏榆說著,用手摸了摸下巴,活像個小大人。
小大人一般的魏榆,魏家燒得暖和的火炕,讓崔澤的意識開始模糊。
朦朦朧朧的,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的禦林軍統領。
那會兒,傅玉同沒調回京,他與林念瑤情意正濃。
每一日,他都笑得比含元殿屋脊上的開口鴟吻更燦爛。
彼時的崔澤最見不得禦林軍裡有下屬臉若苦瓜。
所以,在聽見下屬抱怨日子不好過,沒錢給孩子開蒙時。
崔澤乾脆把十幾個孩子攏在廣平侯府前院的柿子樹下。
一筆一劃地教孩子們學起了“天地人”。
那時太美好,好到崔澤覺得日子能這般過到老。
怎知水滿則溢,儘皆虛妄。
……
魏家不大,崔澤趴在火炕上,能看見灶間的火光。
魏榆在幫魏家娘子打下手,把火燒得旺旺的。
魏來沒去忙活,挪了個馬紮過來,坐在炕邊。
他壓低聲音,“統領,你去青州領兵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崔澤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活像個孤家寡人。
“都知道了啊,宮裡果然沒有秘密。”
魏來眉頭一皺,顯然是極不認同的。
“統領,你再怎麼在乎林家,在乎你夫人,想重新出人頭地,也不該蹚青州這趟渾水。”
“青州大敗,十萬的兵,剩的連一萬都不到,北羌這次帶了十萬鐵騎來,你怎麼打?”
“況且就算你活著回來了,長公主那你也交代不了。”
“北羌和親,點名要的是長樂郡主,那是長公主捧在手心裡的大寶貝。”
“你打輸了,長樂郡主送去給北羌人了,長公主發起怒來,你哪還有活路?”
崔澤望著灶間裡的光亮,灶膛裡吞沒木柴的火。
“從來就不是我想去。”
魏來神色一凜,“怎麼回事?”
……
崔澤沒有隱瞞,他將一切和盤托出。
魏來聽後,勃然大怒。
恨不得提溜起院裡劈柴的斧頭,替崔澤殺上林家,討個徹徹底底的公道。
崔澤:“你就算殺光林家,聖旨已下,我注定要去青州。”
魏來急了眼,“統領,你……你真要去……去送死?”
崔澤喉間發澀,“彆說什麼青州送死。”
“沒有戰馬和鎧甲,怕是沒到青州,我就已經涼透了。”
說到戰馬和鎧甲,魏來的心火像被人掐了一般。
他抱著臂,縮回到小馬紮上。
“去哪搞戰馬和鎧甲?”
“在咱們這,這都是民間違禁的玩意兒,私藏哪一樣都是要殺頭的。”
魏來歎了一大口氣。
這個時候,魏小疙瘩,魏榆,趴上了灶間的門框。
他鼻尖上沾著一抹灰,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己爹還有崔澤。
“先生,你想要戰馬嗎?”
他咂了一下嘴巴,鬼鬼祟祟的:“我有辦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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