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彧皺著眉頭,這淩丕的長子簡直荒唐不堪。淩丕行事不遵禮數,但絕對稱得上雄才大略,是齊國曆代國君中最為高瞻遠矚的一位。至於淩蕤…在學宮待了一輩子的老祭酒隻能用荒唐二字來形容了。
“老祭酒,坐啊。”
淩蕤和穀元亮早已坐在主座,此刻招呼著他落座。
“荒唐!荒唐!”讀了一輩子周禮和聖賢書的老祭酒忍無可忍,手中的竹簡狠狠的敲在桌上,“世子,你要讓我大齊亡在你手裡嗎,老夫即刻入宮麵見大王,定不能讓你這荒唐世子繼承王位。”
“孟彧,你以為本世子真是為了來拉攏你?”淩蕤盤著不知從哪尋來的扳指,碧綠深邃,似笑非笑的看著孟彧“真真搞不清,都這個時代了,怎麼還有人放著宣紙不要,用竹簡,元亮,把他押下去吧。”
“你怎麼敢!”“世子萬萬不可啊!”
孟彧和陳公群的聲音同時響起,淩蕤沒有看孟彧,隻是朝陳公群露出一個微笑,全然沒有方才大逆不道的模樣,翩翩如玉,“陳先生,世道變了,這種惡事我來替父王做,他才能放開手腳做事。”
淩蕤此行根本不是為了什麼爭取到學宮支持自己,打壓三王子。從始至終淩蕤都沒有把自己的三弟放在眼裡,他的繼位幾乎是板上釘釘。
世間默認了許久的道理被打碎,本就搖搖欲墜的禮法被徹底打入深淵,從此再無禮法約束世人。
本來對齊王伐夏峙楚議論紛紛的學子都啞了嗓,祭酒孟彧不知去向,世子淩蕤馬踏學宮。
年輕的世子縱馬越過滿地的竹簡,大聲嚷道,“世間沒有什麼道理是亙古不變的,也沒有什麼人是萬世垂芳的,隻有大王,才是真理,唯王獨尊!”
鴉雀無聲。
學子們收拾著散落的竹簡,沒一人把目光分給大齊世子。
“本世子說了,唯王獨尊!”
仍是無一人回應。
淩蕤隨手將刀劈向一個學子,瞬間血如泉湧。
沉浸在不殺士子不入學宮中的學子們終於驚醒,世道變了,眼前的這個世子是真的打算殺了他們。
“唯大王獨尊,唯大王獨尊!”
淩蕤看著被兵馬押著遠去的孟彧,心中並無半分波瀾。轉過身對穀元亮說:“從此以後,本世子不想聽到稷下學宮傳出的任何不尊之語,若有學子仍然議論父王,殺無赦。”
穀元亮拱手道:“全聽世子吩咐。”
陳公群愣在原地,大半輩子都在研究禮法的老人恍若隔世。他心中的士子聖地,傳承了幾百年的學宮,向來隻遵心中所想而不聽王命的學宮就這麼換了主人。
天下學宮無數,稷下學宮之後,隻怕再無學宮之稱。自前朝便有的學宮,就像一張宣紙,被淩丕和淩蕤輕而易舉的撕碎了。
“必有後報啊。”
老人一言不發,他知道他自己也是這群惡魔的走狗,稷下學宮的破碎他脫不開乾係。
八國並起,禮崩樂壞。周禮和聖人隻有在太平年間才能起到作用,血淋淋的亂世之中,隻有比世間萬物都要血腥的王才能成為萬人之上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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