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馬車內點起了燈。淩基從棋罐中取出一把棋子,在燈下細細把玩:"殿下可知這雲子的來曆?"
溫北君抬眸。
"這是用陳印弦當年在你們魏國收集的雨花石所製。"淩基的聲音很輕,"聽說...這樣的棋子,下棋時能聽見雨聲。"
溫北君手中的白子突然墜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隻是說:"該你落子了。"
馬車外,北風呼嘯。車內的炭火漸漸微弱,但棋盤上的廝殺卻越發激烈。當最後一子落下時,東方已現出魚肚白。
"殿下贏了。"淩基將手中剩餘的黑子放回棋罐,"這一局,我等了三年。"
溫北君望向窗外,晨光中的山巒起伏如黛。他忽然問道:"臨淄的梅花,開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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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個時節,正是梅香最盛的時候。"頓了頓,"尤其是蘭陵彆苑的那幾株綠萼,今年開得極好。"
溫北君閉上眼睛,仿佛已經聞到了那清冷的梅香。馬車繼續向前,載著他駛向不可知的未來。而在他袖中,那包碎了的紅豆酥依然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像是遠方女兒無聲的牽掛。
車輪碾過官道上的積雪,發出沉悶的聲響。溫北君靠在車壁上,忽然問道:"懿親王可知,我為何答應這十年之約?"
淩基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收起:"殿下高義,為魏國百姓謀太平。"
溫北君輕笑一聲:"你我皆知,這不過是場麵話。"他望向窗外飛逝的景色,"我這一生,最放不下的隻有瑾潼。十年光陰,足夠她長大成人了。"
淩基的動作頓了頓:"殿下放心,齊國必會遵守約定。"
"但願如此。"溫北君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若有一日齊國背約,即便我身在地府,也會化作厲鬼索命。"
馬車內一時寂靜無聲,隻有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響。淩基忽然從暗格中取出一壺酒:"這是蘭陵美酒,殿下可願共飲一杯?"
溫北君接過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蕩漾:"好。"
兩人對飲無言。馬車穿過重重山巒,向著齊國邊境疾馳而去。溫北君望著窗外漸變的景色,知道此去便是永彆。但他眼中並無懼色,隻有一片平靜,如同深潭止水。
當馬車駛過界碑時,溫北君忽然開口:"懿親王,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淩基放下酒杯:"殿下請講。"
"若有一日..."溫北君的聲音很輕,"瑾潼問起她的父親,請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個懦夫,不值得她掛念。"
淩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了然:"殿下何苦如此..."
"就這樣吧。"溫北君打斷他的話,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這局棋,到此為止。"
馬車繼續向前,載著這位曾經的虞王駛向生命的終點。而在遙遠的魏國,九歲的瑾潼站在庭院中,望著那棵枇杷樹,等待著永遠不會歸來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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