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化作的畢方,它的羽翼破開攔路的樹根,它的單足抓住‘母親’背上的大樹。
火焰點燃樹冠,樹杈上還串著的‘人’再也發不出看似閒談的竊竊私語,‘他們’發出粗糲變調的哀嚎,被燒透的皮肉下能看到‘他們’被樹杈撐滿的喉嚨。
失去火焰的彎刀銀燦燦、明晃晃,削掉紅衣小姑娘的腦袋。
失去了‘母親’的掌控,她問:“父母……還可以……隨意拋棄孩子嗎……”
“遺棄罪是要判刑的。”
“那……新的時代……或許……真的不錯……我也看看……”
“救……救我……”
宮素素毫無憐憫之心的將‘姐姐’的腦袋踹給拔樹的畢方神鳥。
救救她?救救她,誰又救救那些被女煞困住的殘魂真靈呢?
她們才是那些可憐人。
‘姐姐’的紅衣被風卷起,掛到了母親樹上。
比人略高的母親樹抖動枝丫,僵硬的樹枝如手臂一樣柔軟彎曲,將紅衣裹到啼哭不止的‘女嬰’身上,蓋住‘她’傷痕遍布的青紫肌膚。
紅衣裹著‘她’,一如生前,有一個瘦骨嶙峋的姐姐穿著被血浸到乾硬的爛衣,抱著一個被扔進雪地裡的女嬰,趁著夜色跌跌撞撞的走進深山,風雪覆蓋了她走過的路。
傳說,深山裡有一位樹娘娘,她是那些被種到山裡的、無法生育的、女子的化身,她憐惜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願意成為她們的阿娘。
小小的‘女嬰’拽著身上的紅衣,茫茫然的閉上長滿蘿卜花的眼睛,沒有擁抱,‘她’往身後靠去,空落落的摔在地上打了個滾。
母親樹連忙用樹根將‘女嬰’扶穩,‘她’推開樹根,拽著紅衣,發出疑惑的咿呀聲。
懵懵懂懂的‘她’,如孩子一般蒙昧的‘她’,感受到了離彆帶來的失落。
‘她’下意識的去尋找另一個熟悉的‘人’,‘她’衝著異化的‘母親’伸出雙臂。
‘姐姐’的紅衣纏在‘她’的身上,朝著她背後的母親樹招搖。
這似乎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後的提醒。
‘女嬰’拒絕任何一株母親樹的擁抱,‘她’執著的朝著‘母親’啼哭。
……
吳斜覺得地麵在下降,腳下軟爛的土地中,不斷翻湧出白色的幼小骸骨,血肉泥膏攀附,化作一個個青白染血的女嬰,‘母親的’樹根仿佛在無窮無儘的抽出,它們纏上其他的母親樹。
被纏上的母親樹不再靠近‘女嬰’,它們抱起地上碎骨泥膏化成的屍嬰,任憑火焰從‘母親’處將它們點燃。
將傷害分擔出去的‘母親’重新顯出那副姣好的美貌人形,‘她’衝著‘女嬰’張開懷抱,嘴角勾起慈愛又貪婪的笑。
……
吳斜半蹲在地上,一是因為地麵晃動不穩,二是因為諸音嘈雜淒厲,聽的他耳痛頭昏。
再次從破破爛爛的內衫上扯了一塊兒堵耳朵,吳斜又用手掌緊緊的捂在耳朵上,才隔絕了幾分噪音汙染。
素素小姐的符,護住了他大部分的心神,但是這分貝極大的哭嚎哀嚦本就自帶物理攻擊。
吳斜掃視一周,他發現,這周圍的從地下爬出來的屍骨,獨獨少了‘姐姐’。
母親樹,是死於深山的女子所化,是母親、妻子這一類成年女性的屍骨。
屍嬰,看模樣就知道,她們是被遺棄殺死的女嬰。
而介於女嬰與成年女性之間的,代表未成年女孩的屍骨,一具都沒有看到。
吳斜不相信,這裡會沒有女孩的屍骨。
他想到之前看到的,在‘母親’拔根而起,在素素小姐削掉‘姐姐’的腦袋之前,那連在‘姐姐’背後的樹根。
再看著每一株抱著屍嬰,被點燃的母親樹。
吳斜恍恍惚惚的想:‘姐姐’以及地下無數的姐姐的屍骨,或許早就被‘母親’給吃掉了。
雖然女嬰的屍骨是最多的,但吃掉了‘姐姐’的母親,應該比‘女嬰’更強大,‘母親’有腦子也更有攻擊性,而‘女嬰’隻知道被動的反擊。
仿佛漫長的歲月裡,‘她’的心智沒有得到任何增長,和那些屍骨一起停留在了懵懂的時期。
錯了,錯了,他想錯了……
不知恨的女嬰雖然是構成這邊鬼蜮的基石,但鬼蜮裡最強大的從來都是地位最高的‘母親’。
數量最少的母親,才是恨意最強的,才是能夠引導決定鬼蜮規則,能夠主動驅使這片鬼蜮的掌控者。
鬼蜮停留在秦嶺,便是因為‘母親’不曾真的蘇醒吧?
吳斜看向母親樹,沒有哪個孩子會想要這樣的母親的吧?
嬰兒對母親的印象或許隻有溫暖柔軟的懷抱,慈愛溫柔的聲音,但女孩對母親必然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印象與渴望,總歸,她們不會想要躺在這樣的母親懷裡撒嬌。
躺在一個頭朝下,腳朝上,脖子扭曲拉長,顎下又生了一對樹根扭成的手或腳的母親的懷裡,是噩夢吧?
吳斜看向母親,抱著‘女嬰’的母親,輕輕的搖了搖懷裡大聲啼哭的嬰孩,‘她’將‘女嬰’緊緊的靠近自己的胸口,人皮舒展,‘女嬰’被吞進了‘母親’的體內。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