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離街市人群稍微遠一些,燈火喧囂照不清牆後的陰影空地。
中年男子依然昏坐一旁,偏開頭看不清。
兩個小崽子在角落裡縮成一塊,抖得跟個篩子似的,卻一聲都不敢吭,大約是被嚇破了膽。
畢竟親眼看著那個中年男子先前五指冒著黑霧,凝成尖長的爪刃模樣,嵐岫也差不多能猜到小崽子臉上手上的血痕是怎麼來的。
這才是邪魔奪舍的模樣……
也太凶狠了,甚至要衝兩個瘦瘦小小的小崽子下手麼。
嵐岫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細細看了一會,確認小男孩身上臉上隻有抓痕弄出來的傷以後,便從鐲子裡摸出來一個白色瓷瓶。
晏初還沒收回他那柄瑩白漂亮的靈劍,此時依然如鬆柏般直立在嵐岫身前一裡,還微微泛著光。
她乾脆拿靈劍當燈盞,挑開白瓷瓶塞借光微微掃了一眼,隨即摸了一顆微紅的靈丹出來。
幾日之前剛認過一遍,嵐岫不至於連自己身上有什麼丹藥能用都不知道,所以她手裡的是枚品質極佳的凝血丹,有凝血補靈的功效。
她都走到兩個小崽子身前弓身蹲下去了,才想起什麼似的偏臉問了晏初一句:“哎,這丹他們能吃嗎?”
“你不如先給他們吃了,再回頭來問。”晏初已經將那團黑氣完全收進了陵玉珠串裡,幾步站到嵐岫身邊抱著臂彎,語氣略帶嘲諷。
畢竟嵐岫問歸問,動作卻沒停,指尖已經捏上了受傷的那個小崽子的下顎抵了一下。但凡晏初話說得再長一些,語速慢一些,她都已經直接把靈丹塞進人嘴裡了。
“那就是能吃。”嵐岫淡定地偏回臉,然後兩下把靈丹塞進了小孩的嘴裡,目光掃向他那隻捂得死死的眼睛,半真不假地唬了一句,“撒手,一直捂著傷口怎麼長?”
在她和晏初幾句話來回的功夫,沒受傷那隻小崽子已經沒那麼抖了,甚至還在嵐岫湊過去塞丹藥時主動撒手給嵐岫讓了一下,然後抽著鼻子,小聲嗚咽了一聲:“哥哥……”
畢竟是靈丹,見效極快。雙胞胎哥哥剛把手挪開,臉上手上的血痕都已經沒再滲出殷紅血液。
就是半張臉被血和淚糊得完全不能看。
他有些發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不疼了?”
聽到他的話,弟弟還在不斷掉著淚的眼裡亮了光,想湊近一些看,又怕碰到哥哥傷口,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嵐岫隨即站了起身,剛想張口,便看到晏初捏著陵玉珠,眉心皺得厲害。
原本整串青碧的陵玉珠串之中突兀夾了一顆不大一樣的珠子,有黑氣不斷順著珠子內裡遊轉。
她眨了下眼,問:“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能裝氣體嗎?”
那黑氣一會凝聚一會散開,但仍未能衝出珠子的限製。
晏初定定地看了一會,才張口解釋:“魄鬼,吞吃生人靈魄取而代之,不算純粹……氣體。”
嵐岫拖長了調子“噢”了一聲:“那你剛才那麼果斷拿陵玉珠收它?關不住怎麼辦?”
她對這世間邪魔之類完全摸瞎,一時認作一般的妖魔氣侵染人身還勉強說得過去。那她大師兄呢?
她大師兄沉默了好一會沒答話。
一時沒想到如何處理,而嵐岫把陵玉珠拋來時又太順手,他便想也不想就用了。
但這種心路曆程必然是不可能承認的。
“最多再費點勁。”晏初閉了下眼,淡定撐著道,“跑不了哪去。”
那顆珠子雖然看著詭異,但也沒有彆的異動,看來是能收魄鬼。隻不過這樣一來,他有些不放心直接把陵玉珠還給嵐岫,才捏了半天珠串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