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容北書的那一瞬,墨玖安不得不承認,她心跳驟然加速。
曾經在麵對死亡時才產生過的緊張感,如今卻被容北書輕輕鬆鬆地激起。
從下午申時到亥時的這半日裡,墨玖安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種感覺,十分奇特,心口沉沉的,渾身不爽利,隻想靜靜地躺在榻上什麼也不做。
這種沉悶持續了半天,直到他推門進來時,墨玖安重新見到那一襲熟悉的身影,心臟驟縮,緊接著一股電流湧出,刹那間蔓延全身經絡,整個人都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隻對視了一眼,他便回避了視線。
容北書發現了那兩個暗影陪悅焉玩兒過家家,他先是震驚,隨即一聲叱令,那倆黑衣人立即開溜。
悅焉也跟著他們跑了出去。
墨玖安靜靜地瞧著這一切,不自覺地揚起微笑。
原來在他們麵前,容北書是這副模樣。
墨玖安現在倒是能想象出他在昏暗的地牢裡審問犯人的模樣了。
欣長挺拔的身軀散發著不可侵犯的威嚴,發怒時麵色冷峻,眼含寒光,看似沒有大幅度的情緒波動,可那淡漠且無情的目光反而更令人不寒而栗。
這種人,是怎麼在外人麵前裝出那副恭敬收斂的模樣的?
自始至終,他好像沒在她麵前表現過這般冷硬的態度,即便有那麼一兩次情緒失控,不過還是會在頃刻間控製住,然後換回畢恭畢敬的模樣。
墨玖安見到他之後內心的鬱悶緩解了不少,再加上看了這一出好戲,墨玖安此刻的心情可以算得上是輕鬆愉悅,眉眼舒緩,眸裡閃爍著幾縷興味的光。
殿內隻剩下他們二人,容北書又瞥了眼桌上五顏六色的“顏料”,隨即緩緩轉眸望向墨玖安,目光裡透著幾分無奈。
“這麼看本宮作甚?是他們自己同意的”
墨玖安坐起身,一臉無辜,十分認真道:“真的”
墨玖安倒是沒有說謊,也不知道悅焉那丫頭是怎麼讓那兩個大男人乖乖配合的,他們起初還有點抗拒,可越到後麵越是投入,他們自己玩兒的不亦樂乎。
可能,平時工作壓力太大?
看著墨玖安真摯的雙眼,容北書並沒有質疑,隻是輕歎口氣,暗自搖了搖頭。
真不該讓陸川管他們的,這都慣出了什麼毛病?
“沒想到容少卿養的暗衛如此鮮活”
聽到墨玖安略顯調侃的語氣,容北書自欺欺人道:“顯然不是我的暗衛”
墨玖安挑了挑眉,笑道:“難道是我的?”
“公主想要,儘管拿去”
那倆鬼東西,容北書是不想要了。
此刻,他在自我懷疑中透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墨玖安不禁被逗笑了,下了錦榻慢步走向他。
“悅焉最近研究胭脂水粉迷上癮了,一時失了分寸,容少卿莫怪”
墨玖安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眉眼間皆是絲絲縷縷的笑意,在暖黃燭火的襯托下,整張臉顯得格外溫婉親和,沒有月半前的疏遠和冷漠,仿佛隻要他伸出手就能夠到她。
容北書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不過很快便回過神,淡淡地回避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墨玖安在三步之遠停下,目光落在他眉眼之上。
此刻,他半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美好的弧形,像蝶翼般微微顫動。
墨玖安依舊記得在一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
那是在宮外,在那家醉仙樓裡,墨玖安戴著麵紗混在人群中,望見他的第一眼也不由得愣了一瞬。
容北書容貌俊美,劍眉星目,黑曜石般的瞳仁猶如秋夜裡遙遠的星空,神秘又耀眼。
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瑩潤有光澤,皮膚白皙透亮,棱角分明的臉如雕刻般冷峻。
當站在容長洲身側時,他會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看起來沉默寡言,恭敬有禮,但是墨玖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眉眼間藏匿的那股桀驁。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墨玖安一心撲在事業上,自認為除了皇位之外沒什麼東西能吸引她,但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說法。
也許是因為找了他三年,本就對他持有一定的執念,所以,當發現讓她苦思冥想的人是這般名不見經傳的小寺正時,墨玖安異常興奮。
之後,她觀察了他三個月。
知道了他真麵目後,再看他在外人麵前裝模做樣地藏匿鋒芒,墨玖安枯燥的生活多了許多樂趣。
高級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墨玖安倒覺得,真正高級的獵手一開始就是以絕對掌控者的姿態出現。
明晃晃的陷阱,靜靜地看著獵物不得不跳進去,掙紮,反抗,最終低頭順從。
觀察了他三個月,墨玖安想好了征服他的步驟,再一步步按計劃行事。
她算到了一切,當然也算到了他會借刀殺人,墨玖安並不會阻止他動手,因為她知道,這是容北書的最後一招了。
墨玖安明知他見死不救還寬容以待,讓他意識到她並非心胸狹隘斤斤計較之人,未來定能容得下容長洲,不僅讓他見到了她的能力,還給予了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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