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局勢下,唐武宗李炎登基後,果斷出手打壓宦官勢力。
重點針對的便是權宦仇士良。
史載,會昌元年,即今年年內,李炎將親臨左神策軍閱兵。
李德裕借此機會起草詔令,削減神策軍糧餉,以此限製仇士良。
仇士良得知後,對李德裕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武宗對李德裕深信不疑,當即向左右神策軍宣諭,表明赦書皆出自自己之意,並非宰相所為。
此後,仇士良處境日益不妙,會昌三年隻得稱病還鄉。
武宗削其官爵,罰沒其家財,終使其橫死鄉野。
而此時正值會昌元年初,仇士良依舊權勢煊赫。
因此,儘管黃舉天抵達長安後,並未與任何宦官產生關聯,他仍將這一朝堂背景視為關鍵要素,列為重點思考對象。
“最後一個關鍵詞,是你,邱慕陽。”
今日傍晚,黃舉天清楚看見,邱慕陽的大名亦出現在榜單之上。
此刻,他在屋內來回踱步,眉頭緊鎖,腦海中不斷複盤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得出的推論是:
“若當日上交的是一份毫無內容的白卷,那麼黃巢的命運,絕不會出現如此驚人的反轉!”
從一個本該落榜的商賈士子,一躍成為今科進士。
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變數,便是那篇實為舉報信的策論。
“會不會是牛黨中的關鍵人物,打算借我這封陳情信,開啟整頓科舉吏治的序幕?
“又或者是邱慕陽背後勢力的政敵,準備拿我當工具人,對邱慕陽一方實施打壓?”
這個疑問在他腦海中不停地盤旋。
好在,相較於之前毫無頭緒的混沌,眼下,他至少尋見了破局的方向。
想到三日後便是殿試,黃舉天的眼神愈發堅定:
“讓舉報者與被舉報者同台亮相?
“也對,幕後推手若要采取行動,還有什麼時機,能比在武宗麵前更合適?
“無論出手的是誰,此人既能將我送上黃榜,必定在朝中位高權重。”
黑夜如磐,寒露濃重。
燭火燃儘燈油,“噗”地一聲,隱沒在濃稠夜色裡。
黃舉天屈腿坐在窗前,隱於黑暗中,唯有眸光偶爾閃爍。
他的長臂隨意搭在案上,修長指節叩擊桌麵,回蕩的聲響仿佛遠方傳來的戰鼓,每分每秒砸在心頭。
待到雞鳴三聲,天邊泛起魚肚白。
成亮從睡夢中悠悠轉醒,下意識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嘴裡嘟囔著什麼,抬手敲門道:
“阿郎,您起了嗎?”
推開門,屋內彌漫著明顯的煙火氣。
成亮一眼就瞧見黃舉天蹲在火盆前,焚燒寫滿字跡的紙張。
跳躍的火苗映紅了阿郎的臉龐,讓他本就堅毅的神色更添幾分深沉。
成亮對這些密密麻麻的西域字符早已熟悉,沒有絲毫驚訝地走上前,蹲下身子幫著整理待燒的紙張。
就在他拿起最後一張紙時,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前。
一筆一劃,均由簡化過的中原漢字寫就。
“知命不懼。”
“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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