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動瞬間引發軒然大波。
“李郎中,這不妥吧。”
“郎中怎能因其贈詩留名,便蓄意偏袒?”
“他不過是個商賈之子,連寒門都算不上,哪有資格排進前二十!”
“李景讓,你這是要背叛台輔嗎?”
麵對同僚的指責與質疑,李景讓毫不退讓。
“老夫拔擢黃巢的排名,是因其德才配位,絕無偏愛,更不涉足黨爭。”
他掃視一圈,沉聲道:
“黃巢之才,當得起這個名次。”
一時間,禮部南院迅速分成了兩撥人。
一撥以李景讓與翰林學士曾老為首;
他們認定黃巢有真才實學,應憑本事獲得相應名次;
另一撥則以高門和李黨官員為主;
他們固執地認為黃巢出身低微,又贈詩取巧,堅決反對他排進前二十。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直到入夜前,李景讓才硬生生以知貢舉的身份,彈壓了這場關乎科舉成績、門第觀念的交鋒。
此時,一位身著綠袍的內侍姍姍來遲。
他身後領著幾個小宦官,踏入禮部南院,恰好與一群麵色陰沉、滿臉不悅的官員迎麵撞上。
“哼,待明日早朝,我等定要參你獨斷專行!”
綠袍內侍並不惱怒,耐心等待這幫人走遠後,才緩步走進院內,對著留守的幾位官員恭敬施禮:
“聖上還在大明宮等候,不知……”
曾老此時身心俱疲,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隻是抬手隨意地指了指桌上那疊試卷。
綠袍內侍心領神會,當即招呼幾個小宦官上前去搬。
“等等。”
李景讓伸手按住殿試考卷,審慎打量著眼前的宦官:
“這位中貴人,我之前似乎從未見過?”
綠袍宦官趕忙賠笑著解釋:
“咱家姓田,名田錄,隻是個小小的六品宣徽使,忝為天子近臣。李郎中在外朝,平日事務繁忙,認不出咱家,倒也正常。”
李景讓聽後,並未言語,按在試卷上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田錄歎了一聲,無奈道:
“這樣吧,李郎中若是對咱家辦事不放心,不妨隨咱一同前往大明宮送卷。
“又或者,咱家多跑一趟,去請聖上的親筆禦令再來禮部。
“您看這樣如何?”
李景讓見這宦官生得圓頭大眼,一副憨厚模樣,所提之議又直截了當,不似有詐,終是微微點頭:
“李某多有得罪。有勞田公公了。”
田錄笑著擺擺手,隨即吩咐小太監們將殿試考卷搬起。
在李景讓的目送下,一行人離開了禮部,徑直朝著宮城走去。
一路上,田錄神色如常,與小太監們有說有笑。
待行至大明宮外,田錄卻突然轉了方向,領著眾人拐向了紫宸殿旁的一間偏殿。
幾人進入其中,隻見仇士良正愜意地靠在太師椅上,邱慕陽在一旁低眉順眼地給祖父捶背。
另有一名男子被剝得精光,牢牢地綁在長凳上,頭上層層疊疊地鋪了好幾層澆過水的白紙。
此人被水嗆得不斷掙紮,發出微弱的嗚嗚聲,在這寂靜的偏殿中,顯得格外驚悚。
田錄見狀,立刻收起了方才的輕鬆神色,低頭彎腰,極為恭敬地來到仇士良座下:
“乾爹,是否讓兒子撕了黃巢這張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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