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
故布迷煙,擾亂他的心神?
還沒等他想明白,第二位不速之客也踏入了禮泉坊。
“學生黃舉天,恭迎恩師大駕光臨。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恩師多多包涵!”
在科舉的規則裡,主考官掌控著選拔的大權;
考生能否金榜題名,全在其一念之間。
所以,即便沒有正式的師徒名分,考生尊稱主考官為“座主”或“恩師”,也是人之常情,合乎慣例。
話雖如此,黃舉天抬眼望向李景讓;
見他麵色板正,隻怕更加難應付。
果然,李景讓微微仰頭,從鼻腔之中發出一聲冷哼。
跟隨多年的老管家心領神會,捧出一個普普通通的木匣。
李景讓輕咳一聲,聲音洪亮:
“老夫家貧無餘財,唯平日裡喜好揮毫潑墨,便以此拙作相贈。
“望你日後堅守本心,秉持操守,為社稷效力。”
言罷,家丁打開木匣。
一幅筆鋒剛勁、墨韻酣暢的書法作品,展現在眾人眼前。
黃舉天定睛一看,竟是他寫在殿試卷上的《石灰吟贈樂和李公》。
隻不過,李景讓去掉了“贈樂和李公”五字,僅保留了“石灰吟”的詩名。
趁著圍觀群眾對詩文讚不絕口,現場氣氛熱烈非凡;
黃舉天恭恭敬敬地將李景讓迎到主座。
李景讓剛一落座,便神色嚴肅,開口說道:
“老夫一生為人清正,行事磊落,絕無仰仗他人詩才,文史留名之心。
“你若還想走清流之路,切莫再行‘贈汪倫’之舉,以免落人口實,壞了聲名。”
“學生受教。隻是,學生的名聲,難道還能更壞嗎?”
李景讓凝視了黃舉天片刻,方問:
“今日局麵,你看懂了多少?”
黃舉天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仇士良一桃殺三士。”
聞言,李景讓眼中閃過幾分驚異之色。
他今夜前來,本是擔憂黃舉天高中狀元後,驟然遭遇巨大人事變故,在大喜大悲的強烈衝擊下,壞了本心,特意趕來開導解惑。
現親眼確認了黃舉天的狀態,李景讓原本板著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讚許:
“老夫的擔心多餘了,你的確具備為官的悟性。”
黃舉天一邊為李景讓涮羊肉,一邊微微低頭,臉上帶著些許愧疚之色:
“隻是學生心中慚愧,當初一時意氣,做出告發之舉,未曾料到會連累恩師被貶為禮部郎中。”
黃舉天雖說是在作秀,卻也有兩分真心實意在裡麵。
畢竟在殿試閱卷第一關,身為主考官的李景讓,可謂握有決定權。
若他心胸狹隘,記恨黃舉天在宣政殿自爆白卷之事,暗中將他黜落,他又怎能白撿一個狀元之身呢?
所以在黃舉天看來,李景讓確如前世曆史所載,“素懷澹然,清節可貴”,是名可敬的唐臣。
李景讓神色平靜,淡淡地“噢”了一聲,回道:
“老夫差點忘了告訴你。
“這幾日朝中局勢波譎雲詭,各方勢力紛爭不斷。
“老夫為與黨爭劃清界限,認罪認罰,被貶至瓊州澄邁縣擔任縣令。”
言罷,李景讓意味深長地看向黃舉天,抱了抱拳:
“往後你我二人在澄邁共事,黃君年少有為,可得多多幫襯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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