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怪猴子雖然看起來像是活物,但其實它們往屋頂上彈射過來的時候,腳掌踩地,地麵上那一層積水,根本一點水花都沒被濺起來。
顯然是那種不具備實體的鬼怪。
關洛陽猛一探身,先搶回了趙千牛屍體上的古刀。
瓦慶一直緊盯著他的動作,在他肩頭剛動的時候,就已經射出了手裡的鐵簽子。
卻沒想到關洛陽這一跨一抓的動作,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身體移動的速度,幾乎跟飛射出去的鐵簽子一樣快。
打向原位的三根鐵簽子射空,剩餘的五根,被他回身一刀,全部掃落。
怪猴子與折射出去的尖銳鐵簽穿插而過,體表分毫無傷,但緊接著一把陰綠花紋的長刀斬來,切開了青灰色的軀體,頓時激發出一聲撕裂耳膜的尖叫。
被這一刀斬過的怪猴子,當場炸成了一團翻卷的青色煙霧。
其餘怪猴不知恐懼,仍然前仆後繼的撲咬過去,整個寬闊的大堂屋頂,好像都要被這些怪猴子的身影所占據。
但關洛陽揮刀之快,哪裡是這些怪猴子能夠比擬的,左劈右掃回身旋切,刀風刀影,幾乎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模糊起來,所有靠近過去的怪猴子,全都被法刀斬斷。
有些直接被從頭劈到軀乾,當場炸成煙霧消散,有些若隻是被斬斷肢體,或被抽打出去,則在煙霧湧動之間就會恢複傷勢,重新撲回。
南洋河穀森林裡麵,有些地方猴子的數量比人還要多,猴官唐智所掌握的這一門異術,以猴鬼害人,雖然每一隻猴鬼都不會比真正的猴子強出太多,可正是勝在數量驚人。
關洛陽這一被圍起來之後,短時間內,竟然有一種周圍怪猴怎麼殺都不見少的錯覺,青灰色的猴影撲跳於陰暗處,洶湧不絕。
羅師爺手上四棱短杖攥緊了一下,眼睛死盯著關洛陽那邊,但在鬆弛的臉皮一顫之後,還是選擇先殺他們今天真正的目標。
呼!!!
他身子一歪,像一隻碩大的灰色蝙蝠,朝著後院那邊滑翔出去。
秋笛在揮動法劍,應付猴鬼之餘,抬眼覷見了這一幕,袖子一抖,一枚小小的三角令旗就迸射出去。
這令旗,旗杆是精鋼打造,七寸長短,筷子粗細,布滿朱砂紋路。
旗麵小巧,一麵黃,寫了個“定”字,一麵綠,寫了個“影”字。
真武祠法器,射影拘形旗!
令旗正好射在羅師爺的影子上,釘入地麵。
羅師爺身在半空,感受到一股拘束的力量擠壓過來,左手食指中指往丹田一打,輕喝一聲:“脫殼!”
空中如碩大蝙蝠的身影,一分為二。
那件寬大的袍子像凝固了一樣,懸浮在半空中。
羅師爺本人則已經手持短杖,飛落下來,殺到秋石燈火照耀的邊緣。
秋石眼神一縮,左手燈籠一晃。
光影迷離間,有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從秋石身體裡走出來,一者向左,一者向右,都是提燈帶劍的模樣。
三名道士同時出劍。
武當大名鼎鼎的“七星幻燈咒”劍法,法武合一的絕學。
當年國姓爺收複江南,北武當主脈,欲南遷至泉州武當,遇到兩千精兵追擊,武當七十二劍客同使七星幻燈咒,分化身影數百,且戰且走,拖延了足足半個時辰,從容撤退。
敵軍折損兩百有餘,人馬俱亡。
這門法咒,秋石雖然隻練到第三層,也已經足夠展露出鐵甲俱斷、當者披靡的鋒芒。
羅師爺麵對這一劍,隻把手裡短杖一抖,四棱木杖居然“唰”的一聲,展開成了一把巨大的折扇。
這把扇子,扇骨長達三尺有餘,根本不是文人雅士隨身使用的風雅物件,而是江南人家展開來之後,常年累月放在大堂裡,供客人觀賞扇麵上書法、圖畫的大擺件。
可這種觀賞品在羅師爺手上運使出來,雙腕一壓,隻有巨石當頭砸落似的凶狠粗蠻,硬生生用扇麵把三道劍光壓了回去。
嘣!!!
秋石手裡的長劍被壓斷,兩道幻身同時消失,可他兩名師弟就在身邊,退讓不得,隻得拿斷劍與燈籠一起向前招架過去。
羅師爺手腕一轉,偌大的折扇側翻,讓斷劍與燈籠往一邊蕩開,扇麵邊緣如同一把利斧豎立起來,疾推向前。
秋石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這把扇子開膛破肚,忽然又有兩把劍分彆從側麵刺來。
一把劍刺入扇骨的縫隙,卡住扇子,持劍者是獨臂的秋華。
另一把劍直取羅師爺要害,是秋笛攻敵之必救。
羅師爺隻分出一手,便夾住了秋笛的劍尖,手指錯動之間,將直刺而來的長劍夾成數截,抖射回去。
秋笛急忙後撤躲閃,仍被一截斷劍擊穿左肩。
巨大的折扇僅憑右手的腕力就翻動起來,將秋華的劍脫手奪走。
但秋石已經得到機會,抓著他兩名師弟的腰帶,縱身往前一撲,閃過了橫空掃過的大扇。
羅師爺一斬不中,扇麵重合成杖,腳下滑步追殺,對著秋石背影抽打下去。
折扇抽到一半,羅師爺猛然抖腕急收回來,往自己耳側一擋。
啪!!!!
一枚銅鏡打在他合攏的折扇上,鐵木質地的扇骨被這塊鏡子打出了裂紋,銅鏡的邊緣徹底變形,彈落在地。
羅師爺握扇的手都略微麻了一下,扭頭向屋頂看去,隻見屋頂上一條人影被砸了過來,在後院砸出一大捧渾濁的水花。
那是瓦慶,他左手空空,右手變形貼在腹部,夾在右手指縫間的幾根鐵簽子,被剛才那一記鞭掌,拍的倒射入自己的肚子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