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中大夢穀。
穀地之中,四季如春,繁花燦爛,樹木長青,冷岩黛崖。
按理來說,昆侖山穀必定有幾分潮濕,植物茂盛的地方更是如此,然而這片大夢穀中的空氣卻乾爽宜人,隻要不去花草太茂盛的地方,就算是行走在林蔭之下,也不會沾染半點濕霧。
整個山穀,都流溢著一種陽和之氣。
而這種陽和之氣的源頭,就是一座莊嚴古寺。
這座古寺占地不小,分有沐浴院、香積院、藥師院、雷音院、烏龍院,供寺廟之中學文習武的門人弟子,衣食住行,演練武功。
又有藏經閣、千佛殿、銅身塔、祖師洞,都是曆代高人,代代積累而成,用來給修為精深的門人,參研回夢心法的上層境界。
還有摩崖石刻、八百碑林、白馬蓮池、藏兵山塚,則全部是用來紀念,曆代在與魔域使節對抗之中犧牲的人物。
雞鳴時分,灰衣的僧人和穿著運動服、肚子很大的寸頭圓臉青年,一起拿著細竹紮成的大掃帚,推開古寺的正門,出來清掃落葉。
按照這裡的規矩,每日執勤的組合,全部都是一僧一俗。
他們雖然身懷武藝,但是有寺規告戒所有弟子,每日除了練功的時候之外,其餘無論吃飯沐浴,行走坐臥,打掃勞動,都不可刻意動用武功,據說這樣有助於弟子們在平凡之中,參修回夢心法一脈的武學真諦。
清晨的第一縷日光之下,衣著相貌都古樸的僧人,和懶洋洋的胖青年一起清掃著落葉,掃帚與地麵發出沙沙之聲,倒也彆有一番韻味。
日光照在已經掛了數百年的寺廟匾額之上,“少、林、寺”三個大字,清清楚楚的顯露出來。
短發青年穿著黃底白邊的橡膠運動鞋,掃著掃著,不經意間抬頭一看,頓時張開了嘴巴。
“這是誰乾的呀?”
他一躍而起,在匾額上抓了一把,揭下來一張白紙。
紙麵上寫著一個歪歪斜斜的“少”字。
灰衣僧人湊過來一看,噗嗤笑出聲來,忍俊不禁的說道:“一共就三個筆畫的字,居然也能寫得這麼醜,還能是誰呀,肯定又是烏龍院的小鬼。”
短發青年把紙翻過來,紙張背麵還有一個臟兮兮的小巴掌印,看起來是惡作劇的人不經意間,把小臟手按在了上麵。
匾額之上,本來被白紙遮住的那部分,也暴露出來,顯現全貌。
笑林寺。
短發青年抬頭看去,歎了口氣:“唉,要不是我當初來這裡的時候,已經十四歲,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我估計也想把這個名字改一改。”
灰衣僧人奇怪道:“這個名字有哪裡不好嗎?”
短發青年搖頭道:“師兄,你沒有看過少林寺嗎?”
“哦,那個電影啊。”
灰衣僧人點點頭,“許正陽主演的那個吧,方丈組織我們一起看過。”
短發青年說道:“那個電影也快十年了吧,我是先看了那個電影才進這裡的,許正陽的醉劍真帥呀,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年,好像不怎麼看見他演電影了。”
灰衣僧人說道:“這個我倒是知道,聽方丈說,許正陽也是有其他工作的。”
短發青年頓時驚訝起來:“方丈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啊?”
灰衣僧人回憶道:“他好像跟我們寺裡也有點淵源的,雖然跟少林也很有淵源,以前方丈曾經讓我們幾個師兄弟,出門送一些東西,當時許正陽在香港,我們給他送了一杆銀槍。還給同樣在香港的一個劉探長,送了幾把劍呢。”
短發青年好奇道:“夢遺師兄,你詳細說說。”
灰衣僧人搖搖頭:“也沒什麼好說的吧,我印象比較深的反而是那個劉探長,因為給許正陽送的,隻是一杆槍而已,可是給那個劉探長,送了好多好多劍。”
“什麼巨闕劍,青雲劍,無極劍,玉樓劍,玄機要訣劍,鐵畫銀鉤劍,護國劍,孤鴻劍,還有我不記得的,太多了。”
夢遺和尚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一點扭捏之色,道,“哎,一定要說的話,那次出門,最深的印象是……”
他後麵的話聲音太低,胖青年立刻湊過來:“是什麼?”
夢遺和尚悄悄說道:“那兩位施主都好帥呀。”
胖青年倒吸一口涼氣,連連退後。
夢遺和尚疑惑道:“子聰師弟,你乾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子聰用剛才那張紙,擦擦額頭上的汗。
夢遺和尚驚訝道:“師弟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剛才隻跳了一下,這麼累的嗎?師弟,你是不是太胖了,唉,我記得你剛到寺裡來的時候也是很帥的,這些年越來越胖……”
子聰額頭上的汗更多了,忽然抬手一指:“師兄,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黑影飛過去了?”
“師弟,你不要騙我了,我勸你減肥,也是為你好,現在我們寺裡,也就隻有香積院的唐牛,能跟你在體重上一較高下了。”
夢遺和尚嘮嘮叨叨,轉頭往那邊看了一眼,頓時驚得往後一仰。
“怎麼真的好多黑影啊,不是飛啊,明明是在地上跑啊,那是什麼?!”
………………
大夢穀十裡外的一座高峰上。
無相王用著陰陽法王的相貌,身披一身黑紅古裝,大袖迎風翻飛,站在斷崖邊,望著遠處的古寺。
九菊和紅衣侍女都在他身後站著。
到了昆侖之後,大夢穀中,屬於洪日新的那股氣機,就太明顯了。
普通人可能察覺不到,但對無相王來說,那股氣勢實在太值得忌憚,所以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指揮這些手下,去做先鋒。
無相王的手下本來也不少,不過,大多都在四十五年前被打光了,剩下最精銳的,就是陳公公那一係,可是陳公公也太倒黴,先撞上元次郎,又撞上關洛陽,連著兩批煞星。
既然不是自家嫡係,對於陰陽界那些暫時借調過來的人手,無相王當然不會太在乎他們的感受。
就像他也從來不在乎,從前無數個像笑林寺這樣溫馨快樂的地方,是怎麼被他們掀起的動亂給摧毀的。
但是,陰陽界的人手也不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工具,他們顯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紅衣侍女的示意之下,陰陽界眾人,並沒有直接去衝擊大夢穀,而是先在附近群山之間飛了一圈,分頭施展陰陽魔功,把那些山村裡的人們蠱惑住。
讓一個又一個村落的人,在被蠱惑之後的癡狂狀態,傾巢而出,瘋狂的衝向大夢穀,去製造混亂,試探虛實。
那些村子裡的人,也正在準備早飯。
有些條件好的人家,還打開了電視機,一家老少端著粥碗,滿足的就著醃菜或者昨天的剩菜,邊看電視邊喝粥。
但是當陰陽界那些長袍長袖,似虛似實的身影,帶著嗚嗚的鬼嘯之聲,從他們村落上空飛過。
碗快被打翻、摔碎的聲音,接連響起,人們不分老少,瘋狂的跑出門去,順手就抄起了各種各樣的雜物,當做武器。
甚至連小孩子,也伊伊呀呀舉著破碗、快子往前衝。
還有壯實些的人,直接跑到立下來沒幾年的電線杆子那裡,奮力的抱著柱子搖晃。
山間的那些村落,都變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