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十六歲登基,已過不惑之年,至今隻得六個兒子,最小的這一個還是他登基後得的,但因為種種原因被他所厭棄,至今未賜名,可畢竟是他的兒子,母後的暗中維護是他默許的。至於其他皇子,自然都安排了可靠的人跟著,小四的做為他自是都知道,不過這次他顯然做得有些過了,兩頭東北虎是對朝臣的交代,小四也要給他個教訓,這就要開口。
“四少爺,小的最近聽到一個成語叫舐犢情深,小的笨不明白是何意,您能否為小的解惑?”
一個軟軟的聲音在緊張安靜的氛圍中突然緩緩響起,有些突兀但也讓人不忍心嗬斥。
那位眉眼陰沉的四皇子的話,讓她心口很不舒服,餘光裡看到小弟弟的動作,直覺兩隻老虎要糟,她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鳴之也不管建安帝的臉色,朗聲回道:“所謂舐犢情深,即母牛舔舐小牛表示關愛,比喻人之愛其子女。”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看向子青石板上跪著的男孩和女童,衛國公家的小公子大家自然都認識,眾人更好奇跪著還一臉喜感的小丫頭是誰?竟然如此大膽!
建安帝阻止了要開口的王正,麵色平靜地看向他們,她倒是要看看在他眼皮底下還敢挪動的小丫頭能說出什麼來?
膽大的阿好還在繼續:“原是這樣嗎?小的在山間時曾看到一頭小鹿掉到了獵戶伯伯的陷阱中,小鹿的娘親著急地在陷阱外徘徊,最後自己也跳入陷阱中,試圖將小鹿頂出陷阱,獵戶伯伯感動於它們之間的母子之情,最終將小鹿和它的娘親放了,四少爺,小鹿的娘親和小鹿之間是否可以稱之為舐犢情深?”
“自然是的。”
“哎呀,那寅甲和寅乙作為虎崽的娘親和爹爹因著親眼看到虎崽被刀片紮死而發瘋,小的覺得這也是舐犢情深。”
說著便拍了下小手,大眼睛看向李愉,“四皇子殿下,獵戶伯伯尚且可以放走小鹿母子,您作為天底下最最仁善的皇帝陛下的孩子,一定也有一顆仁善之心,請您憐憫虎崽,不要殺掉虎崽的爹爹和娘親。”
說著雙手合十像拜菩薩一樣拜了拜他。
小丫頭大眼睛真誠,小臉討喜,跪拜的動作還充滿了喜感,她這一段話下來,聲音乖軟,話卻說得很有道理,還很絲滑地拍了建安帝的馬屁。
李愉眉頭動了一下,陰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古怪,這小丫頭明顯站在小賤種那一邊,現下居然會求他,這小瘋丫頭要做什麼。
太後則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這丫頭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建安帝看向太後,眉眼溫和了一瞬。
陸姝見狀也學著她的模樣不過是對著建安帝雙手合十:“皇帝舅舅您看寅甲現在多溫順,它不會再傷人的。”
建安帝摸了一下她的雙丫髻,看向在青石板中跪拜的小丫頭,眉眼重新變得平靜,不辯喜怒地開口:“你叫什麼?”
衝著建安帝磕了一個頭後,她軟聲回話:“啟稟皇上,小的叫阿好。”
建安帝不置可否,問道:“依你的意思是這兩頭東北虎,隻因舐犢情深,它們在禦獸園中造成的恐慌就可以一筆勾銷了是嗎?”說到‘一筆勾銷’時,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久居上位者的威壓。
阿好眨巴了大眼睛,依然穩穩地軟聲道:“小的的爹爹曾經說過,皇上是這天底下最最仁善英明之人,既然這樣,小的跟爹爹學聖人言時,曾學過這樣一句話:虎兕出於柙,鬼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
“鳴之、阿好,放肆,休要胡言亂語!”
衛國公這時倏然從建安帝身後出列,對著她低聲嗬斥,接著便跪下向建安帝請罪:“犬子素來頑劣,而這個丫頭是微臣給他準備的筆墨侍女,平日恩寵太過,致使言行無狀,還請陛下和太後恕罪。”
建安帝虛扶了他一把,“陸愛卿不必如此,快起來。”衛國公覷了一眼他的神色,順勢起來,退到一旁靜默而立。
突然建安帝大笑了兩聲:“這兩頭東北虎養在朕的禦獸園中,它們發瘋是朕這個主人的過錯,若是朕不認下這個錯,便不是仁善英明的君主,小丫頭你可是這個意思?”
此話一出,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六皇子這時蹣跚走到阿好身邊,貓瞳來回地看向建安帝和她,陸鳴之拳頭不知不覺中握緊,就準備開口。
阿好又衝著建安帝磕了一個頭,緩緩搖頭道:“小的爹爹還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小的理解為全天下的土地和百姓都屬於皇上,然而百姓在土地上犯錯自有大禹國律法管理,怎麼能說是皇上您的錯呢?寅甲和寅乙不是百姓,屬於走獸,沒有律法約束,小的覺得可以讓它們失去您的喂養,放歸山林,自生自滅,小的曾在關山村的後山見到過被野狗啃食的老虎屍體,好慘的,如此也是對它們的懲罰了。”說著雙手合十衝建安帝拜了拜。
“你這丫頭倒是會詭辯!”建安帝眉頭挑起,衝著她提高了些音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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