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惜邁步進來時,微暖的幾縷光束穿過她透白的衣衫散落在地上。
身段窈窕,細腰纖纖。
這飄逸的白衣落在她身上,非但沒把她的氣色顯得蒼白難看,反而像墜落人間的月下嫦娥,依舊不食人間煙火。
使得房間裡的畫麵呈現出極強的割裂感。
夫人麵目嚴肅,正襟危坐,而陸懷衣雖麵帶微笑坐在一旁,卻眼中無一絲柔善。
她們坐在堂內深處,那晨日曦光堪堪落在地板中央,便再沒往前一寸,她們因而連一絲暖意都沒感受到,陰暗潮濕。
而餘惜逆著光陰走來,光線氤氳在她周圍,一半麵頰落在光裡,仿佛皮膚都透光,顯出細小的絨毛來。
那一刻,陸懷衣心裡生出極大的不適。
她感覺自己好像融進了黑暗的封建製度裡,變成了一個以權壓人的惡人,一時竟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閉了閉眼,深深呼了口氣,平複這莫名其妙的情緒。
夫人察覺,不由關心道:“怎麼了?”
陸懷衣笑笑:“想來是早膳吃多了,這會兒胃有點兒積食,多謝母親關心。”
夫人說:“一會我讓人給你拿點兒酸棗糕,吃吃就好了。”
“多謝母親。”
夫人再看向餘惜時,眼底又恢複了冰冷。
餘惜卻仿佛什麼也沒察覺到,做足禮數:“見過姑母。”
夫人緩緩品了口茶,也沒叫起,餘惜便始終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身體不由漸漸地有些顫抖。
夫人輕嗤一聲,茶杯有些重地放在桌上。
這才做了多久,便這副承受不住的模樣。
似是想到什麼,她開口時語氣又充滿了刻意的柔和:
“惜兒,你今年可是將滿十六?”
餘惜乖順道:“是的,姑母。”
聞言,夫人竟笑了下。
隻是並非那種和藹慈祥的笑,反而像是有什麼預謀。
“那你也到年紀嫁人了。”
餘惜微愕:“姑母,我…”
夫人抬起手,製止了她要說的話,有些獨斷道:
“你是我閨中好友的女兒,我自不會虧待你,給你找一個好婆家,也算是對你的母親有個交待。”
餘惜咬著唇,麵露悲傷,心中卻並不慌亂,想把她嫁出去,談何容易。
夫人有些看不慣她嬌弱的模樣,但也沒明晃晃地表現出來,她轉頭對陸懷衣說:
“懷衣,我想將這件事交給你。”
陸懷衣見狀推脫道:“母親,這怕是不妥…”
“你是她的表嫂,將來侯府的主母,由你來操持有何不妥?”
陸懷衣聽到未來的主母幾個字,不禁心有竊喜,暗道討好夫人這步路她走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