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
急急而奔。
向遠一頭紮進林間小道,正是那晚縣衙捕快們設防的小路,他對此地熟悉,隻要不是天黑,絕不會迷失方向。
跟著大部隊走,目標太大,沿途留下痕跡太多,還是一個人輕巧些。
經此一役,他對江湖少俠們有了一個全麵認知,初生牛犢,一言難儘,無限約等於豬隊友。
得發育三五年才算合格。
這大抵是各家山門放門人弟子行走江湖的原因了,閉門造車隻會養出一群眼高手低的廢物,唯有大浪淘沙,方能繼承衣缽,委以重任。
當然,也有一出江湖就拿滿分的,比如明竹,沒有這個大和尚,少俠們聚是一坨翔,散是滿天稀,屎殼郎看了都搖頭。
向遠邊走邊琢磨,以後再有類似組團推塔的事情,不能說上就上,除非人數精簡,否則就放他一個人在外麵打野。
一擁而上,一哄而散,實在太亂了。
向遠沿怒水河畔奔走,再有三五裡便是玉林書院前的大道,心下稍定。
五毒教來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不知道,但這裡是奉先縣,就像六扇門不敢輕易涉足南疆,五毒教也不敢貿然闖入西楚,上了大道就安全了。
再不濟,一嗓子喊來王文敘,誰能傷他?
嗡嗡嗡———
類似蚊蟲振翅聲傳來,向遠橫刀轉身,看到一通體紫金色甲蟲,其體型之大,竟有拳頭大小,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隻甲蟲生有四翅,每一對翅膀都薄如蟬翼,又堅韌有力,飛行速度極快,振翅間發出的獨特聲音仿佛某種信號,又像是一種防禦手段,聽得人心生厭惡,腹內有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見甲蟲直麵自己而來,向遠暗道不妙,擔心追兵即刻趕至,抬腳踢起一塊石頭,筆直打向甲蟲……左側一米的樹乾。
沒打中!
不知是蟲子躲開了,還是向遠沒練過準頭太差,這一擊純屬多餘,還不如他提刀硬上。
甲蟲必然來自五毒教,一刀砍下去,鬼知道會爆出什麼漿液,向遠不敢來硬的,扭頭狂奔,好似一支離弦之箭,速度比棗紅快馬更勝三分。
身後,甲蟲陡然加速,飛快拉近和向遠之間的距離。
待二者接近,向遠側身躲避,險些被甲蟲咬中後頸。
甲蟲拍打翅膀飛出,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抬手一招,將落下的甲蟲穩穩接住。
是一位女子。
向遠觀其扮相,驚訝對方來去如風的身法,想破頭也不明白,明明離了大部隊,為何還會被追上。難道那裡有一位天命之子,命不該絕?
殷慕指尖拂過掌中紫金甲蟲,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向遠,口音生硬道“你這楚人,滿身藥香,今日為我所得,可拿你做個百寶囊。”
五毒教口中的百寶囊和其他家的解法不一樣,百寶是蠱蟲,囊是活人,將毒蟲塞入活人體內,以活人血肉飼養,再決出一頭蠱王。
凡為百寶囊者,每日遭毒蟲噬心,全身遍布孔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慘狀令人膽寒。
向遠在衙門聽過這般說法,橫刀在手“這位前輩,害你五毒教者是黃泉道弟子,吾等降妖除魔,你怎能恩將仇報?”
“恩?哪來的恩,楚人的大恩大德?”
殷慕冷冷一笑“用你們楚人的話來說,我蠻夷也,不服教化,隻知恩將仇報!”
這就是不講理了!
向遠臉色一寒,話到了這個份上,他們老實人不惹事更怕事,但事到臨頭也不是好欺負的。
殷慕收起用於追蹤的紫金甲蟲,看著身為人藥的向遠,暗道一聲造化,不管留著作為百寶囊,還是賣給其他家作為爐鼎,都是一筆好買賣。
這波血賺!
她五指揚起,大拇指扣住無名指,捏了個奇怪印訣,遙遙對著向遠劈出一掌。
五毒教雲纏碧煙掌。
此功誕生於南疆,五毒教前輩高人觀山中之嵐所創,乍一聽頗有詩意,但考慮到南疆的山間雲霧多為毒瘴,可知這套掌法有多麼凶險。
掌勢如雲中之影,忽上雲端,忽沉山穀,變幻莫測,靈動優美,劇毒碧煙隨掌風遊走,如毒蛇蓄勢,處處隱藏殺機。
殷慕一出手,向遠就知道壞了,這蠻夷是築基期高手,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開竅期無細分的小境界,通常情況下,依照開啟九竅的多少,默認為九個階段,九竅齊開為圓滿,圓滿便可衝擊築基瓶頸。
向遠的第一個口竅還沒完全打開,縱有諸多絕學傍身,外加血靈芝換血洗髓,也隻能對抗開了四竅的同階強敵,以開竅的實力越階斬殺築基,隻有夢裡才敢想想。
換冷血,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莽夫隻會加快死亡;換逗比,這裡可沒有血靈芝,逗比八成也束手無策。
硬上打不過,他稍加沉吟,一計浮上心頭。
向遠低吼一聲,雙臂奮力,瞬間膨脹一圈,虎嘯刀舞動狂風,吹開連綿掌勢帶來的碧煙毒風。
狂刀舞動梨花,滿樹綻放,刀光華麗到了極點。
一隻五指細膩雪白的手掌穿過重重刀光,避開刀鋒,似快又慢,似疾又緩,不偏不倚印在向遠胸口。
向遠強行扭轉刀鋒,欲斬斷近在咫尺的手腕。
幾抹銀光遊動,殷慕手腕上的銀鐲子變化成四五條通體銀白的小蛇,叮叮當當擋下虎嘯刀鋒,落下的白皙手掌又快三分,吐出真氣暗勁,將向遠打飛出三米遠。
向遠胸口血氣翻騰,以無相印法移走了穴位臟腑,才沒有一擊重創,但築基期的攻擊哪那麼容易化解,帶有劇毒的真氣遊走體內,使得他臉色鐵青,險些一口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