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963年1月15日
廣東省公安廳副廳長辦公室
郭曼國坐在辦公桌後翻看著一大堆近幾天的港台報紙，桌對麵坐著陳振忠。
郭曼國：“這些你都看過了？有什麼感覺？”
陳振忠眉開眼笑：“除了港台報紙一貫性的浮誇描寫外，表明我們的計劃第一階段順利成功。”
郭曼國話音一轉：“你就沒看出彆的什麼名堂？”
陳振忠笑了笑：“敵人的伎倆還真瞞不過您這個老政保。”他從隨身的文件夾裡拿出一份台灣《中央日報》，遞給郭曼國：
“您看，這是我從資料室找的一份報紙，是去年三月份我們海軍航空兵的一個叫劉承司的敗類叛逃台灣後的報道，您對照著看看。”
郭曼國略略對照瀏覽了一下：“沒有照片。”
陳振忠：“是的，郭廳長。您看，這個劉承司逃台後的宣傳報道，除了授勳、送黃金外，不僅空軍總司令親自出席新聞發布會，小蔣還特意與其在飛機前合影。而田之雄的情報價值以及所帶來的宣傳效果要遠遠超過那個叛逃的飛行員，可是對方卻在有意識降低調門，不光沒有召開新聞發布會，連一張田之雄露臉的照片都沒有。”
郭曼國：“完全正確，這說明兩點可能，第一、敵人內部對田之雄跑過去的真實意圖還有所猜測，怕牛皮吹大了不好收場；第二、敵人對田之雄相當重視，以後準備外派使用，怕麵目曝光。”
陳振忠補充說：“如果是您說的第一種可能，接下來就看田之雄能不能憑一己之力審查過關了；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就很有可能派往港澳站，那樣的話，就完滿實現了我們當初的設想。”
郭曼國：“我判斷，台灣總部或香港站很有可能再派人入境與潛藏在廳裡的那個“西江一號”接頭，了解這一事件的影響，來證明田之雄的真偽。”
陳振忠：“從上次莫之英來接頭未遂，我一直有些疑惑，為什麼“西江一號”這麼重要的潛伏對象，要從海外派人來專門接頭？這麼不顧風險？“西江一號”並不是一直處於靜默狀態，過去曾經向情報局本部傳送過情報，這說明曾經要麼在境內有接頭人，要麼有約定的情報傳送點，難道是原來的聯絡斷掉了？”
郭曼國點點頭：“不管怎樣，從上次莫之英來就證明，就算沒有田之雄這回事，敵人現在也一定有原因急於與“西江一號”恢複聯係，甚至為他設立專用電台。隻要他有動靜，就會為我們挖出這個家夥創造出機會。”
陳振忠問：“廳長，內部審查情況怎麼樣？有什麼線索嗎？”
郭曼國：“專案組夜以繼日幾乎把廳裡科以上乾部的檔案全部翻了一遍，有幾個人曆史上有疑點或空白點，現在正抓緊外調。你也知道，乾部問題馬虎不得，弄不好會誤傷同誌，必須慎之又慎。此外，事渉絕密，專案組人數不多，工作量太大，外調又很花時間，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
陳振忠：“難道不能從其泄露的情報內容去判斷？至少能縮小範圍吧？”
郭曼國：“從上次淩局長講的情況，內容是關於國家領導同誌活動安排的，發送時間是在一年多以前，由此判斷應該在政保、內保、警衛這幾條線。”
郭曼國把桌上的報紙收了收，又說：“你們處注意盯住入境來接頭的人，不要打草驚蛇，讓他順利與‘西江一號’接頭，並把我們內部的處理情況傳出去，保障田之雄的安全。”
郭曼國把報紙遞給陳振忠：“把這些交檔案室存檔。另外，你要提前安排好田之雄到港澳後的聯係渠道和安全通路，淩局長跟我說，近期內港澳方麵可能要有重要事情發生，需要啟用陳明遠這一消息來源，一旦田之雄到達港澳，就由他擔任與陳的聯絡與信息中轉。原來打算讓他靜默一段時間的考慮，可能要有所改變了。”
陳振忠：“淩局長和您都指示過，為了安全，最好不要用廳裡的人跟他聯係，我想最好找個香港本地人。”說著，他從文件夾裡拿出一份簡曆遞給郭曼國：“這個同誌一直處於靜默狀態，已經在香港住了十年了。定期聯絡和緊急消息傳遞的方式，倒是走之前已經和田之雄約定好了的。”
郭曼國看了看點點頭，交還給陳振忠。他想了想又說道：“事關重大，再安排一個備份吧。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他是我當年在香港做地下工作時的‘堡壘戶’，我曾經在他家裡住過好長一段時間呢。是個做餐飲生意的小商販，忠誠可靠，他弟弟是港九獨立大隊的烈士，他本人現在應該有五十來歲了，妻子早逝，家裡還有個女兒。他做的潮州魚蛋粉可是香港一絕，當年香港工委的許多同誌都吃過。如果你那個聯絡人出了狀況，回頭我寫封信，你去找他。如果派到澳門，我另外給你物色人選”
陳振忠站起來：“好的。”
郭曼國：“哎，我還沒說完呢。”
陳振忠隻好又坐下。
郭曼國：“歐淑芬那邊安排好了？”
陳振忠：“安排好了，昨天已經送到沙子河勞改農場了，采取監護措施，做些打掃衛生的勞動，至少生活上不會有問題。她城裡那個老房子又舊又破，下雨就漏，對老人、孩子不好……”
郭曼國打斷他：“你前幾天是不是去看過他們？”
陳振忠：“是的，以發還私人物品為理由，帶著處裡的同誌去的，還偷偷給了她兩袋奶粉，她的個人存折也發還了。”
郭曼國嚴肅起來：“你要注意了，彆因為私人情感乾擾了重要工作！”
陳振忠有些不好意思：“是，廳長。”
郭曼國語氣放和緩了一些：“老陳啊，對歐淑芬處理得越嚴厲，對田之雄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這麼淺顯的道理不用說你也清楚。你千萬要小心，田之雄現在深入敵巢，任何一點細節上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災難性的後果。歐淑芬也是公安戰士，事後她會理解她們一家受的委屈的。到時候，組織上不僅會為她平反冤屈，還會為她慶功。”
陳振忠：“是，我今後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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