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1963年3月23日
金邊
一輛半舊的客貨兩用車在波成東機場通往市區的大道上不緊不慢地開著,駕駛車輛的是農念強,旁邊坐著的是張大昌。他們已經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走了三趟,仔細觀察著路邊的建築。
臨出門前,張沛芝給他們提出了尋找目標的要求:1、路旁;2、獨立房子;3、最好是二層或三層樓房,有院子,便於居住及施工。
前兩趟來回,他們初步遴選了幾處大致符合標準的建築,第三趟則由張大昌下車去分彆與房主攀談,看能不能租下來。一上午看下來,他們初步選定了三處目標,尤其有一處柬籍印度人的兩層小樓房,特彆讓他們中意,房主也願意出租。
看好房子,兩人調轉車頭急忙向張沛芝住處奔去。
見到張沛芝,二人展開一張金邊市地圖,把樓房位置標給張沛芝看,又畫了一張房子結構的草圖。張沛芝手指順著波成東機場的位置劃到樓房,又從樓房位置劃到市區的國賓館。思考了一會兒,又量了量從機場到樓房的距離,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抬起頭問了一連串問題:
“這個房子的房主是什麼人?”
“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房子後麵有院子嗎?”
“房子周圍有民宅嗎?”
“房子距離公路有多遠?10米?15米?20米?”
“房子前麵土質情況怎麼樣?”
“公路路基有多厚?”
張大昌有些張口結舌,隻是估摸著作了回答。
張沛芝不滿意地搖搖頭,盯著他說:“你們跑了半天,觀察也太不仔細了。這樣吧,明天我親自去看看。如果合適,你就把它租下來。”又轉向農念強說:“老農,器材轉運和接收的事由你全權負責,尤其是c4炸藥和雷管,用量大,危險性高,還要避人耳目,務必千萬小心!房子選定後,你馬上寫一封密信給西貢站廖站長,一來催運我們所需的器材;二來彙報一下我們的準備工作進展,即刻派交通員送往邊境交換點。”
農、張二人同聲答是。
張沛芝又補充道:“還要準備一些挖掘工具,嗯……,再準備一台小型電動機或者水泵。”
農念強會意地點點頭,張大昌卻不解地問:“那裡有電的,要電動機做什麼?”
張沛芝簡單回答了兩個字:“抽水。”
張大昌有些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多問。
農、張二人走後,張沛芝穿上一件風衣,又戴上一頂鴨舌帽出了門。
不下雨的金邊碧空如洗,風光旖旎,一派熱帶風光,但沒有什麼高大建築,除了皇宮周邊和主要大街,其他街區更像村鎮市場,到處充斥著低矮的棚屋和小商鋪。張沛芝在陋巷裡轉來轉去,確認沒人注意他時,敲響了其中一間屋的鐵皮房門。
來開門的是武文壽,華裔越籍人,曾是南越特種部隊成員,現在是高棉組的骨乾成員。他向張沛芝點點頭,悄聲說:“組長,人來了,在裡麵。”
張沛芝走進裡屋,順手脫掉風衣,看見屋裡坐著一個黝黑精乾的人,高顴骨,半邊臉上有個酒窩,顯得有些詭異,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張沛芝,卻並沒起身。
“這是我的兄弟和戰友阿阮。阿阮,這是我的上司,張先生。”武文壽相互做了介紹。
張沛芝坐下來先開腔:“聽說阮先生曾是南越特種部隊的頭號狙擊手?”
“那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已經離開部隊了。”阿阮中文很流利,隻是有些含混不清。
“武先生想必已經向你說明了我們找你的意圖了。”
“阿壽是我的生死兄弟。”阿阮指指臉上的“酒窩”:“貫通傷,是阿壽從火線上救的我,他的話我信得過。”
張沛芝這才明白阿阮為什麼說話有些含混不清,恐怕那顆子彈還打掉了半嘴牙。
張沛芝從風衣兜裡拿出張報紙,指了指頭版的一張照片:“這是目標,認識嗎?你有什麼條件嗎?”
阿阮盯著報紙看了好一會兒,從桌上拿了隻筆,在報紙邊緣寫了幾個數字遞給張沛芝。
“d”,張沛芝大吃一驚:“三萬美金?!阮先生,你的開價未免太驚人了,這筆錢足以在這買下一條商業街了!”
阿阮冷靜地說:“一點不高!張先生,第一、你們都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為信念而工作,不像我,隻為金錢工作。我被軍隊除名後,就成為職業殺手,除了殺人,我什麼都不會。在此之前,我接的都是些商業報複、個人恩怨的小角色,雖然危險度低,但報酬也低;這麼重要的政治人物目標當然值這個價;第二、我知道你的軍銜和背景,你當然可以動用你的資源去尋找另外的殺手,但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在整個金邊,不,應該說在整個印度支那,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專業、更冷靜的刺客;第三、我完全可以不做這個事情,那對我沒有任何損失。吸引我接受這項工作的原因就是這筆報酬,我想做完這單生意就收手不乾了,也許就像你說的,買下一條街的商鋪收租,舒舒服服過上有錢人的生活,但你們的回報比付出要高出成千上萬倍;還有第四,這麼重要的人物是作為國賓來金邊的,警衛安保措施將是空前的。我不但要完成任務,還要準備好脫身的方案,但我清楚,那是十分困難的,乾脆點說是不可能的。一旦我出事,我要為我的老婆孩子準備好下半輩子的生活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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