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1965年2月15日
廣州
再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廣州火車站的乘客顯得比平時更多,從還是冰天雪地的北方來的旅客,顯然沒想到廣州天氣已經如此暖和,他們穿著臃腫的冬裝,肩扛手拎著行李包裹,滿頭大汗。
兩輛轎車穿過站前廣場前麵的大街,向右一拐,駛向車站一側一個不起眼的大門,門前的警衛看見早已背熟的車號,趕緊打開大門,讓車子駛入。前車禮貌地輕按了一下喇叭致謝,便直接順路駛向站台。這是所有火車站都有的專車通道,便於將車輛直接駛到列車跟前接送要客。
兩輛轎車在一處空蕩蕩站台的儘頭停穩,郭曼國和陳振忠從車上下來,他們是來迎接剛從北京回來的陳明遠的。郭曼國看了看手表:“還有5分鐘。”
兩人在站台上漫步,郭曼國對陳振忠說:“經廳黨委討論,鑒於歐淑芬已經解除與田之雄的婚姻關係,且她對田之雄出逃一事確不知情,批準解除對歐淑芬的監視居住措施,正式文件即日下發。一會兒接到陳明遠後,你就去一趟沙子河勞改農場,把這個好消息親自告訴歐淑芬吧。”
陳振忠並沒有顯出多高興,反而歎了口氣:“兩年多了,早就該解決了。”他又問道:“那她的工作怎麼安排的?是不是由原單位市公安局解決?”
郭曼國回答:“事情是我們廳裡安排的,就不要再推給市局了,我們妥善安置吧,也算給她以及605一個交代。”
“怎麼安排呢”陳振忠追問道。
郭曼國:“先在農場安置就業,恢複原來的級彆和工資。隨後你口頭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見,問問她是否願意到廣州郊區或者外地單位去。最好能找個國營大廠,收入穩定、生活便利,還能解決住宿問題。”
“好的,我回頭就去辦。”
一聲汽笛長鳴,從北京開來的特快列車準點駛入站台,列車最後一節加掛的軟臥車廂恰好停在兩輛轎車停留處。
郭曼國和陳振忠迎向車廂門,從車上最先下來的卻是一處副處長方梅。她家就在北京,老公還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郭曼國照顧她,讓她陪同陳明遠去北京,並負責隨身警衛,同時還能名正言順地夫妻團聚。
陳明遠高大的身軀從車裡走出,手裡搭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後麵還跟著兩名省廳警衛處的乾部。他熱烈地與郭曼國和陳振忠握著手寒暄道:“哎呀,郭副廳長、陳處長,你們那麼忙還專門來接,真過意不去。”
郭曼國望著滿麵紅光的陳明遠打趣道:“看來北京的夥食比我們這兒好呀,去了一個多月,陳先生都長胖了嘛。”
陳明遠哈哈大笑:“主要是心情好,見了不少老朋友。”
郭曼國見行李裝車完畢,便說:“方梅,你們幾個坐後麵那輛車,老陳和我坐陳先生這輛,車上能說說話。”
上了車,郭曼國問道:“陳先生北京之行一個多月了,有什麼感想啊?”
陳明遠感歎道:“我有二十年沒去北京了,感慨良多啊,到處煥然一新,生機勃勃,與過去萎靡肮臟的樣子不可同日而語了。我一到北京,淩祥雲副部長還有李光和局長就在公安部接見了我,還安排我見到了我多年的好友董初一,哦,他現在叫於鼎了,也解開了我埋藏在內心很多年的疑問,原來他居然是大革命時期的老共產黨員,潛伏在軍統裡二十年!”
郭曼國哈哈大笑:“這下你們不用互相隱瞞了,你老兄的貢獻更甚於他呢。”
陳明遠忙說:”懺愧,懺愧!”
坐在副座上的陳振忠扭過頭插話:“於鼎同誌還是我的老師呐,當初我到公安學院受訓,於老師親自給我們上過課。”
“哦,是嗎?!我在那邊門生不少,沒想到他董初一哦,於鼎,也是桃李滿天下呀。”陳明遠驚奇地說道:“我在香港跟田之雄第一次接頭時,就因為聊起了於鼎,才使我們的距離迅速拉近了。他叫於鼎師父呢。”
郭曼國和陳振忠交換了個眼神,同時大笑起來:“沒錯,這小子確是他的親傳弟子。”
陳振忠問道:“您覺得這個小子怎麼樣?沒有給你拖後腿吧?”
陳明遠由衷地說:“聰明、機靈、能吃苦,最關鍵是信念堅強,很好的小夥子,我們之間配合得很好。
郭曼國補充了一句:“這也就是我們當初挑選他執行這一任務的原因。”
陳明遠說:“我在情報局裡就看不到這樣有理想有生氣的好苗子,原來都讓共產黨吸引走了”
幾個人又大笑起來。
陳明遠深有感觸地說:“這次去北京最讓我感動的是,我當年在黨內的老領導,百忙之中親自接見了我,足足有三十七年沒見到他了,他仍然是那樣大智大勇,光彩照人,是我一生最崇敬的人!說起來懺愧,接見時他還批評我當年廣州解放時沒保護好珠江橋呢。”
郭曼國點點頭對陳明遠誠懇地說:“是啊,他是我們黨情報保衛工作的奠基人,他當初製定的幾條原則,至今都是我們遵循恪守的紀律,這也是我們同其他國家的情報和反間諜機關截然不同的地方。”他話音一轉,微笑著說“陳先生,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省政治協商會議下個月就要召開了,經省政協常委會批準,增補你為省政協委員、常委,至於你的工作安排,要征求你本人的意願。省裡有意任命你為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副主任,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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