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的門開了,進來一位年輕男子。他身形消瘦,眼神中透著一種深深的迷茫與防備。“您是方芮醫生嗎?”他的聲音很輕,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麼。
“我是,彆拘束,坐這兒慢慢說。”我微笑著,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他緩緩坐下,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方醫生,我叫蘇然,我……我是空難遺孤。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一些事情困擾著,很多人都說我應該去看心理醫生,可我一直不敢,直到最近,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我微微皺眉,專注地看著他,從行為主義理論角度,他這樣的經曆極有可能在內心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從而影響他當下的行為和心理。
“蘇然,彆著急,慢慢說,這裡隻有你和我,是絕對安全的。”我輕聲鼓勵他。
蘇然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對那場空難沒有任何清晰的記憶,隻知道當時我父母都去世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這些年,身邊的人都勸我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可我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有時候,一些場景、聲音,甚至是某種氣味,都會讓我突然陷入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態,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在刻意回避著什麼,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我嘗試去了解那場空難的細節,想找回那些缺失的記憶,但每次隻要一深入,我就會頭痛欲裂,整個人變得非常暴躁。”
聽到這裡,我明白他這是典型的創傷記憶阻斷。那場空難對於年幼的他來說,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刺激,大腦為了保護他,自動阻斷了那段記憶,但這些被壓抑的記憶卻在潛意識裡影響著他的生活。
我決定先從了解他日常生活中的具體觸發場景入手。“蘇然,你能回憶一下,最近幾次出現這種恐懼狀態時,周圍都有什麼特彆的場景、聲音或者氣味嗎?還有,當時你在做什麼,腦海裡閃過什麼念頭?”
蘇然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前幾天,我在機場送朋友,飛機起飛時的轟鳴聲讓我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我感覺呼吸困難,心跳急速加快,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那一刻,我腦海裡閃過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有煙霧,還有人們的尖叫,但很快就消失了,然後就是一陣劇痛。還有一次,我在一家咖啡館,裡麵彌漫著咖啡和香煙混合的味道,突然我就覺得很不安,好像曾經在類似的氣味環境中經曆過很恐怖的事情。”
我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從他描述的這些情況來看,飛機轟鳴聲和特定的氣味是明顯的觸發因素。
“蘇然,我們要一步步來,不能急於求成。首先,你要嘗試記錄下每次出現這種狀況的詳細信息,包括當時的具體感受、身體反應等。這對我們了解你的情況非常重要。”我說道。
蘇然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信任。
接下來的日子,蘇然按照我的要求認真記錄著。從他發來的記錄中,我發現他每次觸發恐懼反應後,都會有強烈的逃避欲望,而且這種反應出現的頻率似乎與他對空難相關信息的接觸程度有關。
我決定在診所裡對他進行係統脫敏訓練。“蘇然,我們先從一些與飛機相關的溫和刺激開始。比如,我會給你播放一些飛機起飛的輕柔聲音,同時你要做深呼吸,放鬆身體。當你能夠平靜地麵對這個聲音時,我們再逐漸增加聲音的強度,或者加入一些與飛機相關的圖片。這個過程可能會讓你感到不適,但你要相信,我們是在慢慢幫助你克服恐懼。”
第一次進行訓練時,當我播放起飛機起飛的輕柔聲音,蘇然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彆緊張,蘇然,專注於呼吸,感受空氣進入和離開身體的感覺。”我輕聲引導著他。
蘇然努力按照我的指示做著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但隨著聲音強度的逐漸增加,他又開始變得焦慮,雙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
“停下,蘇然,先放鬆。我們可以慢慢來,今天就到這裡。”我立刻停止了聲音播放,讓他繼續做深呼吸放鬆。
經過幾次這樣的訓練,蘇然逐漸能夠承受更大強度的飛機起飛聲音。然而,當我們嘗試引入飛機圖片時,他又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
“方醫生,我不行,看到這些圖片,我感覺那些可怕的事情又要發生了。”蘇然驚恐地說道。
我安慰他:“這是正常的,蘇然。這些圖片對你來說刺激更大,但我們不能退縮。你可以試著在看圖片的時候,在心裡給自己一些積極的暗示,比如‘我現在很安全,這隻是一張圖片’。”
在不斷的鼓勵和訓練下,蘇然開始能夠麵對飛機圖片。然而,新的問題出現了。隨著對這些刺激的適應,他開始對自己的記憶阻斷產生了更深的好奇和焦慮,他迫切地想要找回那些記憶,卻又害怕麵對可能出現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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