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等待熬藥的漫長時光裡,鄒氏與王氏一同坐在二房那略顯陳舊的堂屋裡,看似親密無間地說著所謂的“貼心話”。
王氏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緩緩開口道:“二弟妹呀,你可千萬彆嫌我這做大嫂的說話不中聽。你瞧瞧,這悅兒說到底終究隻是個丫頭片子,而你們家呢,又沒有個能頂事的男人。
等這悅兒嫁到胡家去,你們家曉強有個讀書人做姐夫,往後在這日子裡也算有了個依仗不是?我這般費心謀劃,可全都是為了你們好呀。”說罷,她伸手端起桌上那略顯粗糙的水杯,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大口牛飲起來,仿佛這樣能讓她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鄒氏靜靜地看著王氏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儘,她那原本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可心裡卻像是懸著一塊大石頭,此刻隨著那“咕咚咕咚”的喝水聲,才慢慢地落了下來。鄒氏定了定神,接著又滿臉堆笑地應付著王氏:“大嫂,我心裡明白你這都是為了我跟曉強著想。隻是我這心裡呀,始終還是擔心曉悅以後會埋怨我,要不你陪我一起進內室吧,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
王氏聽了,沒有絲毫懷疑,毫不猶豫地跟著鄒氏來到了內室。一進內室,王氏的目光便被手腳被捆起來的蘇曉悅吸引住了,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陣強烈得如同排山倒海般的暈眩感毫無預兆地突然襲來,她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便不受控製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旁的鄒氏眼疾手快,趕忙伸手扶了一把,可那動作卻顯得有些慌亂。鄒氏將王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後又迅速起身,手忙腳亂地將蘇曉悅身上的繩子解開。
母女倆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立刻聯手行動起來。她們齊心協力地將王氏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接著又把胡府送的那套鮮豔喜慶的喜服穿在了王氏身上。
蘇曉悅似乎還覺得不解氣,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光芒,狠狠地踹了王氏兩腳,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不夠解氣。於是,她眼珠一轉,讓冤魂悅悅從空間裡拿出一根黑色記號筆,在王氏那塗了二斤麵粉、布滿滿臉褶子的臉上畫了兩個大大的王八。做完這一切,她才滿意地將蓋頭給王氏蓋上。
“咚咚咚!”屋子外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原來是蘇蓮香把安神湯熬好了。蘇曉悅聽到敲門聲,立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趕忙躲了起來。鄒氏則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口,伸手將安神湯從蘇蓮香手上接過來,然後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蘇蓮香給打發走了。
母女倆再次聯手,將那碗安神湯再次小心翼翼地灌進王氏嘴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蘇曉悅還特意從曉強枕頭底下掏出他昨天換下的臭襪子,毫不猶豫地塞進了王氏嘴裡。一切都辦妥之後,母女倆靜靜地坐在屋裡,隻等著胡府派的媒人來接親。
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胡員外的“兒子”騎著一匹高大健壯、身上綁著鮮豔紅綢的高頭大馬來了。他昂首挺胸地走進蘇家院子,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對著鄒氏拱手行禮,說道:“小婿拜見嶽母。”
鄒氏微微點頭,她的目光在胡員外這“好大兒”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厭惡。她認得這個人,正是那日她們去胡府打探消息時看到的胡府的守門小廝。鄒氏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對麵前的“好大兒”囑咐道:“悅兒就交給你了,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她。”說完,她趕忙用手帕捂著眼彆過臉去。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以為鄒氏是因為嫁女,心中不舍,所以才如此難過。可實際上,鄒氏是憋笑憋得大鼻涕都噴出來了。她死死地捂著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綻。
蘇婆子和蘇大山趕忙上前跟“好大兒”打招呼。蘇大山一把拉過兒子蘇大強,滿臉堆笑地引薦道:“這是我兒子蘇大強,也是悅兒的哥哥,在書院讀書,以後還請賢婿多多照顧。”
“好大兒”鄙夷地看著蘇家老大,那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就在這時,媒婆也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吉時已到,新娘呢,請新娘拜彆父母上轎。”
王氏被蘇蓮香和鄒氏合力攙扶著從屋裡慢慢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那套華麗的喜服,頭上蓋著紅蓋頭,可誰也沒有注意到紅蓋頭下是一張飽經滄桑的老臉。鄒氏低著頭,努力憋著笑,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新娘子腳上那雙打著補丁的絳紫色鞋子時,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趕緊收起笑容,趁著大家都不注意,迅速將王氏身上的裙子往下一拽,正好遮住了王氏那雙破鞋。
許是鄒氏的力氣太大了,被迷暈的王氏腦袋不受力般地向後倒去。眼看蓋頭就要掉落,鄒氏心急如焚,她想都沒想,一巴掌打在王氏臉上。
眾人聽到這清脆的巴掌聲,齊齊朝著聲音望去。鄒氏頓時慌了神,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隻好硬著頭皮抱著王氏,使勁拍著王氏的後背,聲淚俱下地哭喊道:“娘的悅兒啊,娘舍不得你,以後你可要好好跟胡公子過日子,娘,娘會想你的。”
“行了,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哭,晦氣。”隨著蘇婆子一聲嗬斥,鄒氏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今天的這場戲,她可真是演得夠累的,就像拿了個小金人一樣。她長舒一口氣,立馬收拾起她的眼淚,繼續扶著王氏朝著花轎走去。
待喜婆挽起轎簾,蘇蓮香和鄒氏合力將王氏扔進轎子裡。許是藥勁過去了,王氏在轎子裡掙紮著要從轎子裡出來。鄒氏心急如焚,她趁人不備,一腳狠狠地踹在王氏胸口。轎子裡的人掙紮了兩下,再次暈了過去。
鄒氏用帕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臉,身體一抽一抽的,那模樣就像是真的傷心到了極點。可實際上,她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憋得她直打嗝。這場鬨劇,終於在鄒氏的各種表演下,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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