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翠蘭被老鄒頭訓斥得臉色通紅，趕忙解釋：“爹，我說的是真的，我們真的就賣些餅，除了賣餅前一陣收了些板栗拿到城裡賣了，真沒有其他掙錢的營生了。”按照鄒氏的性子，被這麼一激還真有可能把家裡賣了倆琉璃瓶子的事說出來，幸好昨日蘇曉悅特意交代了鄒氏，這事不能說，也幸好鄒氏多長了個心眼。
老鄒頭看閨女確實沒撒謊，這才罷休，鄒婆子看著兒子、兒媳，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你有啥掙錢的法子呢，左不過又是出苦力，這活寶根乾不了，哪有大小夥子出去擺攤賣吃食的，那讀書人都說君子遠庖廚，老二，你以後每年給娘十兩銀子吧，娘跟你爹以後也不指望你養老。”
這話正好被院子外的蘇曉悅聽到，她氣衝衝地走進來，說道：“外祖母好大的口氣，外祖母可知娘一個婦人，帶著我們幾個幼子在老蘇家是怎麼被欺負的。”
蘇曉悅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心中的怒火，直視著老鄒頭說道：“外祖父，您可知道，我娘在老蘇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們幾個孩子又過的是什麼日子？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掙了點錢，想著回來孝敬您二老，可不是來聽您這般無理要求的。”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閃著淚花：“我們被人欺淩，被人看不起，連口飽飯都吃不上的時候，您在哪兒？現在我們憑著自己的努力有了點起色，您卻隻想著要錢。”
蘇曉悅頓了頓，接著道：“我娘念著親情，對您和外祖母孝順有加，可您不能這麼偏心，這麼不顧我們的死活。”
鄒氏在一旁拉了拉蘇曉悅的衣角，示意她彆說了，可蘇曉悅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這十兩銀子，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的。您要是真為我們著想，就該多關心關心我們的難處，而不是隻想著從我們這裡索取。”
鄒婆子眼神飄忽不定，心裡明顯藏著事兒。要清楚啊，這村子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抱山村也有其他人家嫁出去的姑娘，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對閨女的日子一無所知？卻仍然死鴨子嘴硬道：“那是她的命。”
蘇曉悅目光淩厲地緊緊盯著鄒婆子，毫無半分退讓之意，毫不客氣地回嗆道：“那日子過得緊巴巴也是外婆您的命，是您沒本事隻生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鄒氏還是頭一次遭遇小丫頭片子這般大膽忤逆長輩，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快，對著鄒氏嚴厲斥責道：“鄒氏，你這兒女被你教導得實在是太沒規矩了！現在不好好管教，等日後成婚了，少不了要吃大苦頭。”
沈奕辰見狀，毫不猶豫地從一旁挺身而出護著蘇曉悅，說道：“我們家我說了算，我就喜歡曉悅這直爽性子。”說完，臉上不禁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這話倒是千真萬確，蘇曉悅那不服就乾的脾氣最是吸引沈奕辰，她的娘親若有這等魄力，想來也不至於落得鬱鬱而終的下場。
一旁看熱鬨的鄒燕兒聞聲望去，長這麼大，她還從未見過如此俊朗非凡的小哥哥，哪像他們村子裡那些粗陋粗俗的漢子。她壓低聲音，嬌聲嬌氣地詢問道：“這位就是沈家哥哥吧，這女子出嫁從夫，若是燕兒，燕兒以後成婚，定會以夫為先，定不會像曉悅姐姐這樣一點都不溫柔，想必沈家哥哥沒少在曉悅姐姐身上受委屈吧，我都心疼哥哥你呢。”
蘇曉悅聽著鄒燕兒那茶裡茶氣的話語，忍不住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你沈家哥哥可不喜飲綠茶。”
沈奕辰聽著蘇曉悅的話，趕忙連連點頭跟著附和：“曉悅說的對，我最討厭喝茶了。”說著，還往蘇曉悅身後又躲了躲，那模樣活像個尋求保護的孩子。
老鄒頭氣得暴跳如雷，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大聲怒吼道：“夠了，鄒翠蘭，我們老兩口就寶根這一個兒子，現在你日子看似發達了，必須得全力扶持你弟弟。一家人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鄒氏嘴唇微微顫抖，心中猶如一團亂麻，不知該如何應答。這段時間跟著閨女，她確實增長了不少見識，也被閨女的思想所影響，深知爹娘對自己說的這些很不合理，可孝道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心頭，令她不敢輕易反抗。
蘇曉悅瞧出了他娘的糾結與為難，對著老鄒頭神色嚴肅地問道：“曉悅有事請教，我們是一家人就該相互扶持，這話沒錯對嗎？”
鄒婆子聽蘇曉悅這麼說，隻當她態度有所鬆動，趕忙接過話頭：“那是自然，你舅舅是你娘的親弟弟。你娘於情於理都理應幫扶。”
“那我娘是舅舅的親姐姐，舅舅也理應幫扶對吧。”蘇曉悅再次言辭犀利地反問。
鄒婆子壓根沒經過思考，以為蘇曉悅在重複自己的話，想都沒想便隨口附和道：“對。就是這個理。”
“那這事就好辦了。我娘前段時間賣餅，那買麵的錢是跟錢莊借的。這是借條。好在數目不多，十五兩銀子。舅舅完全還得起。”
鄒婆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於氏先急紅了眼，伸手指著蘇曉悅就破口大罵起來：“你個賠錢貨，你們今天來又是買肉又是給錢。本以為是你們良心發現，沒想到是惦記我們家的銀錢，鄒翠蘭她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是死是活跟我們毫無關係。”
蘇曉悅不緊不慢地重複著剛才鄒婆子的話：“舅舅，你可就我娘一個二姐，都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可不能不管我們。”
鄒氏這下徹底明白了閨女的意思。她本也不是糊塗之人，隻是麵對爹娘總是心軟幾分，今日這事若不徹底解決，以後每年給他們的銀子隻會越來越多。想到這兒，鄒氏也跟著蘇曉悅附和道：“爹，娘，我隻有寶根這麼一個兄弟，他不幫我誰幫我啊，寶根，等姐掙了錢一定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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