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俶真起身謝過,接著道:“這位荀氏家族出身的荀鈺姑娘,小道不日就要離開,後續要有法會相關之事宜,主持可讓人尋她。”
覺凡聞言笑著點點頭,對荀鈺說道:“荀氏乃潁川三大氏族之首,在陳國境內也是有名的,荀善女要作些積攢功德,以求渡世的好事,老僧豈有不允之理。”
荀鈺正要說辭,一旁有個和尚說道:“西晉王朝南下,山河傾覆百川沸騰,不知這世道要多好多業障,可陳國近來東征,殺孽也數之不儘,不知道長幾時去北寧國故土擺那周天大醮?”
“慎言!哪有你這無理說法?”覺凡向後轉頭,盯著這位由徒弟戰亡前帶回來的小和尚。
老僧知他心裡想的,陳國也好西晉王朝也好,能成就今日之霸業,其手中定然浸染鮮血,基業墊腳屍骨更是難以數記。
千家萬戶成了坐下累累白骨,陳國各氏族難辭其咎,雖受命於人主,可到底是那持刀人,事後損功德度化世道,那早先何必揮刀呢?
這人是早年被帶上小普陀寺,性情同其餘稚子蒙童並無差異,隻是學佛法後就變了,似今日冒犯舉措時時有,覺凡為定他心思,就為這佛子取法號靜根。
靜根搖搖頭,示意主持莫要誤會,繼續說道:“依小僧來看,世間殺戮未有改變,唯有持刀之手在變,之後雖會有道長此類人去縫縫補補,修繕刀下缺口,可小僧想問:為何不論過去多少年,道書佛經寫出多少本,改變的都隻是持刀之手呢?”
賀俶真曉得意思,知他那種憤怒,於是說道:“要明世情變化不似燕雀銜泥築巢,非持恒心便能功成。”
“佛經有言:‘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世間不會有固定的我性,亦不存在不定的空性。道書有類似……”
話未說完,靜根打斷問道:“我修為見識不如道長,還請道長說得明白些。”
賀俶真心底也無任何芥蒂,搖搖頭說道:“你最後一問小道也不知,但小道可以講些知道的說與你聽,道理再大,大不過村野匹夫手中莊稼,大不過漁船底下浪頭,也大不過蠻子刀鋒,更大不過活著二字。”
見弟子還要說話,覺凡也不顧什麼禮數,起身像拎雞仔一般,提起靜根扔了出去,說道:“去塔林思過三月,做些書匠活計,把那太行學宮出的蒙學刻在石板上,法事結束為師要看。”
接著對賀俶真說道:“劣徒本性如此,幾次冒犯道長,煩請心中勿怪。”
荀鈺卻微笑著,說道:“佛子如此,不怕佛門無人,老住持不要為其遮掩,須是讓人好好修行,早日入世。”
覺凡唱了聲佛號,說道:“世家大族,除不拘彆家教派還更為灑脫,佛門或是不能比較,隻因這番易亂了分教。劣徒果真有慧性,不怕沒人識得他”
賀俶真起身拜彆,行禮道:“小道和鈺兒回去荀府準備,住持不必多走,時日一過,鈺兒又差人來請。”
老僧答應,拜彆後又目睹他二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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