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溫有些不滿意,一掌拍到最後一個船員的肩膀上。
所有船員同時停了下來。
老溫後脖頸上的汗毛豎了起來,他明明隻叫住了一個人,為什麼這幾個人會一起停下來?
鄭禾拎起老溫後脖頸的衣服,咬牙把他整個人向後拉,儘全力遠離這幾個船員。
“所有人,遠離甲板,回到自己艙房裡去!”
在老溫血手印留下的地方,肥英的肩膀沒有任何預兆便皮開肉綻,裂開的血肉裡伸出一隻手臂,撕開衣服,從他碰過的地方伸了出來。
鄭禾瞳孔驟然收縮,那隻手臂上蠕動著青灰色的肉質鱗片,在陽光下流動著陰森的光澤。
從肩膀上鑽出來的手臂越來越長,已經超過了人類正常臂展應有的限度,它像條大蛇,撲到了大著肚子的廣夏身上,從掌心生出一根舌頭,貪婪地吮吸著那被撐得薄薄的肚皮。
就好像那裡麵有什麼好吃的。
不止是肥英的肩膀上長出了手臂,其他人的身體都從奇怪的地方長出了手臂,四個船員迅速疊在一起,開始以奇怪的姿勢排列組合。
這些從身體深處長出來的手臂絕不是人類的手臂,尖銳、粗壯、帶著毛刺,猶如鐵鑄,猶如利刃,最終把四個船員的身體組成了一個有八根足肢,四個腦袋,八隻眼睛,在甲板上亂爬的怪物。
四個腦袋趴在廣夏身上,鄭禾拽著老溫和猴子轉身就走,一腳踹開駕駛艙,繼而鎖緊房門。
鄭當午還在內艙。
她頭也不回地衝向了自己的房間,準備把鄭當午帶走。
老溫牙齒戰戰,他咬住自己的舌頭,不讓自己被那怪物嚇軟,在駕駛台上按出了一個黃銅開關。
“大家姐,角木蛟的守護陣要我們兩個人同時掰下去才能生效!”
哈?
守護陣?
看老溫這信誓旦旦的樣子,鄭禾沒來得及多思考,記憶中好像有這個東西,她頓住腳步,立刻轉身和他一起拉下了黃銅開關。
兩個人的手掌放下去的瞬間,老溫的血順著下流,黃銅開關微微發亮。
嗡——
一陣響亮但不刺耳的嗡鳴之後,角木蛟船帆收縮,所有船艙同時關門,一道淡藍色的薄膜覆蓋在船艙的門窗,阻止外麵的東西闖進去,也阻止裡麵的東西闖出來。
駕駛艙前窗更是覆蓋了厚厚的藍膜,鄭禾看見那隻八腳怪物跟著他們來到了駕駛艙,眼看著就要衝進來的時候,一頭撞在了守護陣上,被彈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這陣法這麼有用?
為什麼那些金色大鯉魚出來的時候不開?
鄭禾長出一口氣,“船上有沒有什麼殺陣,可以處理外麵那個怪物的?”
老溫臉色難看地駕駛著角木蛟在海上飛馳。
他們最後的手段就是聯係仙門寮,給仙門寮發信讓那些仙人過來處理,可鄭禾還活著,他也還沒拿到樓七的金丹,這次出海難道就這樣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不甘心。
越想越不甘心。
老溫眼睛猩紅,心亂如麻,他看著角木蛟之前碧藍的大海,他不在乎這個八腳怪物,甚至不介意做那個邪祟的狗!
他隻想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回去!
一隻冰涼的手掌捏住了老溫的胳膊,他哆嗦一下,抬起了頭。
“你心亂了,開不了角木蛟。讓開,我來。”
鄭禾平靜地看著老溫。
看著這個殺死自己的凶手。
在他們身後的天花板上,一根細細的蛛絲從木板的縫隙中探了進來,隨著角木蛟的波浪,悄無聲息蕩向了鄭禾的後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