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之上,那龐然大物的龍獸帶著磅礴的威壓,掀起了漫天水汽!
那江河權柄的威靈,激蕩起的水色籠罩此方天地,化為了冰冷陰鬱的小雨,好似擊打在了眾人的膝蓋之上。
“不能跪!!!”
河岸上,錢五放下女孩,卻是拉扯著身邊的人,大聲嘶吼!
“不能跪啊!”
錢五拚命的想要拉起身邊的人,但是看到的,隻是一張張恐懼至極的麵孔。
有人目露憤怒,有的人臉有哀求,竟都是甩開錢五的手臂。
“不能跪呀,不能跪呀——哎呀!”
團團也在旁邊學著父親,拉扯著旁人,卻被猛地一推,跌坐在了泥水當中。
“為什麼……”
錢五此刻,甚至沒有去看跌倒的女兒。
他臉色慘然:“那個讓你們跪下的,是一口一口吃掉你們孩子妖怪啊!!”
“他,是在為你們……”
抽泣聲,痛哭聲,撕心裂肺的低吼聲……沒有停下。
但是那些人,那些看著自己孩子白骨沉浮於河麵的人,跪得最端正。
他們痛哭流涕,又五體投地。
他們撕心裂肺,又最是恐懼,散發出了最濃鬱的香火。
小雨淅淅瀝瀝。
錢五踉踉蹌蹌,在某個瞬間,他好像看到了這兩岸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跪著的是上萬個曾經的自己。
就算是知道,自己孩子被它吃掉。
就算是知道,自己跪的是妖魔。
就算是知道,那妖魔吃人。
可是,這不還沒吃到自己嗎?
當所有人都低著頭走路,就算是眼前站著一頭惡鬼,他也全然不知自己要死的悲哀。
隻有那極少數被驚醒的人,才會抬頭看著前方那苟延殘喘方向,卻要活在即將要死卻無能為力的悲哀當中。
“跪跪跪!!”
突然一聲充滿著怒意的嘶吼,從前方傳來!
一名衣著狼狽,身材消瘦,麵容蒼白俊朗的男子,正領著呼呼啦啦數百號人提著哨棍柴刀走了過來。
他的眼眶發紅,卻是揮手,沾濕的衣袖指著那河水中沉沉浮浮的無數白骨。
“認識嗎?”
“我問你們認不認識!”
周遭的人跪在地上,那禱告的聲音明顯有些遲緩,卻沒有人回答。
“我不認識。”
“但是,我知道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個不滿十歲,被送給了水裡的畜生!”
“還河神?”
“我問你們,這裡,有河神之前,發過洪災嗎!”
沒人回答,這男子也不介意,他直接抽出身後一人的一把柴刀,架在了一個跪在地上,禱告聲最大的男人脖子上。
“告訴我!”
那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卻感覺到了脖頸上刺痛,一道鮮血順著他跪著的姿勢,直接沿著那粗糙的脖子,滾過下巴,流進了嘴裡。
他的麵色當即驚恐,立即磕頭道:“沒……沒發生過!”
這裡雖然是入海處,但是卻處於瘴南山脈的邊緣,水流湍急,落差極大。
“你!
沾著血水的刀尖,直直對準了另一個禱告的人,對準了她的眼睛,駭得她動也不敢動。
“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天災?”
“這……這有年頭水少,河一下子就流乾了,有旱災、蝗災。”
“嗬,哈哈哈!”
沒有水災,根本就沒有水災!
這裡的水災,是在這豬婆龍成神後才有的!
“站起來啊!!”
雨水中,錢五還在拉扯旁人。
啪!
卻見一秀氣修長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用的。”
“這些人,就像是河口裡泡著的,發著黴、爛著瘡、流著濃的破帳篷。”
“就算是你推倒它,這房子那黴那濃那瘡,還依然藏在裡麵。”
“那……”
“我也沒辦法喚醒他們。沒辦法清理乾淨那些帳篷裡捂得嚴嚴實實的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