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王明顯還有神智。
它隻是站在幾人身後,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動作。唯獨郇虞有所察覺,但是那鬼王好似能夠察覺到她的視線,每當郇虞打量四周,這鬼王便小碎步的躲開,透著一股小孩性子。
它的魂魄,終究還是一個懵懂的孩童罷了。
季然此刻犀照灑落過去,那鬼王察覺到,看見季然,當即追了出來。季然轉過一個回廊,站在了院落中。
“你怎麼在這裡?”
季然仰望著那鬼王,卻不想,那熱惱大鬼王卻是蹲下身子,張了張口,但隻噴出了一股熾熱的火焰。
季然有些意外,這個鬼王的麵孔有些異樣,竟好似被人給打了一般。但是季然可以確定,在打殺河神時,它的臉上絕對沒有這些傷勢。
季然接觸了一下它的手指,感覺到一股魂力馬上就要消散!他當即收回了手。
若是魂魄溝通,它會立刻沉入地獄!
此刻,這足以硬抗河神的熱惱大鬼王,神色竟然有些委屈,給季然比畫了一番。
“你還要一顆嗔麵鬼引子?”
“你自己用,還是彆人要?”
此刻,那熱惱大鬼王腳下緩緩出現了一個漏鬥般的虛無空洞,整個鬼身都在緩緩消散。
他的恨意怒火已經消散,將要徹底沉入熱惱大地獄。這次能出來,是僅剩的一絲意識在支撐。
那熱惱大鬼王還在比劃,季然卻也不追問。
不過是一個嗔麵鬼引子罷了。
它立刻取出一枚,遞給了那熱惱大鬼王。後者拿到,好似鬆了一口氣,此刻,它下半身已經消失。
它看著季然,火焰中一雙眸子卻帶著一股釋然。
碩大的手掌交疊,朝著季然深深一扣。
隨著最後一絲殷虹,最後一絲火焰,最後一絲消融的怒火,一同沉入地獄。
季然歎了口氣,走入院子。
“季真人!”
劉榆安看著季然,當即站起身來。
“今天,做的不錯。”
今日劉榆安的確是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他對村民的棍棒教育,用最快的速度斷了禱告,僅憑那鬼王與燃燒的魂魄,能不能徹底解決那河神,還未嘗可知。
“還得是季真人你斬了河神,不然今日這爛攤子,單純武力可壓不住。”
“行啦,你們兩個彆互相吹捧了。”
郇虞笑嘻嘻的從坐位上跳起來,道:“如今那犀牛應該可以出來了吧?”
“難說。”
季然想到那聲歎息,明白分水河神應該是蘇醒了。不過他的肉身被封禁在山中二三十年,多久能恢複,還不好判斷。
“季真人,我打算讓海安縣的百姓,再次祭拜分水河神。”
劉榆安突然道:“那分水河神在這裡,其實是協調的人與水族的關係。有它在,水裡精怪都不敢隨意害人,這淮水或許可以真正成為人們的安居之所。”
季然微頓,點頭道:“這些,是你的事了。”
“今晚休息一下,我明日便會離開。”
劉榆安點頭。
他從自己的身上取下了一塊玉佩,道:“之前在路上遇見了山匪,隻有藏在衣服裡麵的一些物件沒有丟。”
“這塊藍田玉,便贈予真人。以表感激。”
季然接過,卻是神色一動。
這是一塊古玉!
此刻,劉榆安笑道:“安頓好了海安縣,我會試著帶人去看看其他的河神村,或許可以讓分水河神的信仰再起。如果信仰足夠,就算是朝廷後來發現,怕也不能如何了。”
郇虞歪頭道:“哦?”
“你就不怕朝廷追究?”
“怕什麼?”
劉榆安渾然不懼,攤開雙手:“眾百姓見了,那河神、鄉紳、祭祀,都是假縣長破壞殺戮,與我何乾?”
“我隻不過順勢而為,早點找個河神來,免得再生水災。”
“季真人,你以為呢?”
“不壞。”
兩名年輕人對視在一起,卻是哈哈大笑!
聲音爽朗,吹得燭火瑩瑩。
郇虞背著手,身體微微前傾,笑嗬嗬的看著兩人。
青竹在後麵手忙腳亂的端茶送水。
遠處河水濤濤,河口那些藏汙納垢的帳篷,全部砸爛,隨著血水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