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傾道“要不要再來一碗?”
雲珩搖頭。
贏傾把碗擱在一旁,“身上是不是很難受?我讓雪鬆打水進來給你擦身?”
雲珩唇角抿起。
“我的意思是說,讓雪鬆打水端進來,我給你擦身。”
雲珩沉默片刻,點頭“嗯。”
“真是惜字如金。”贏傾輕歎,轉頭吩咐雪鬆去打水。
雪鬆一聲令下,很快就有宮人端著熱水從外麵走了進來,贏傾嘴裡誇讚著雪鬆想得周到,知道她家王爺要擦澡,早早就讓人把水備好了。
雪鬆不敢居功“今晚都是陛下在照顧王爺,奴婢們倒是閒得有些不安,深覺自己失職了呢。”
宮裡養了一大群嬤嬤、女官和宮娥,卻要陛下親自照顧攝政王,的確會讓人覺得不安,何況眼下正值深夜,贏傾又懷有身孕,若是在尋常時候,宮人們隻怕早戰戰兢兢惶恐跪了一地。
好在贏傾身邊有雪鬆、雪茶,提前告訴她們不用緊張,攝政王和陛下之間隻是感情太深,不願假手於人罷了,而且雖然攝政王傷重,可贏傾從頭到尾並未說過一句重話,也沒朝任何人發過脾氣,這無形中減輕了宮人們心裡的驚懼,才使得登基大典的第一夜過得相對平靜。
贏傾讓雲珩在床沿坐下,仔細地又給他擦了一遍身子,換上了一身雪白的寢衣。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子時已過,雲珩老實地趴回床上,贏傾在躺在他的裡側,支著額頭看他側顏依舊白得透徹“是不是疼得厲害?”
雲珩側過臉,手指蜷起贏傾的發絲“還好。”
贏傾深知他的還好絕對是旁人吃不消的程度,不過她沒興趣與他爭執這個,說道“之前來東渭的路上,我聽你提起那位昭華女帝,說是皇族子嗣之中她排行最長?”
雲珩微怔,隨即嗯了一聲。
“她不是有個皇兄嗎?”
雲珩沉默片刻,似是在回想“他不是帝王子嗣,而且沒成年就死了。”
贏傾詫異“不是帝王子嗣?”
“嗯,不是。”
雲珩顯然對這個人印象不深,或者說,那個人無關緊要到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贏傾哦了一聲,料想應該是什麼皇族秘辛,如果皇帝發現長子不是親生,自然不會大張旗鼓昭告天下,而是尋個理由光明正大地弄死,然後從宗譜上把這個人徹底抹去。
其實贏傾可以想得通。
雲珩喜歡上西陵莞羽應該是在她沒登基之前,可所有讓人刻骨銘心的事情卻都發生在她登基之後,從十六歲登基為帝到三十歲駕崩,那十四年的時間才是屬於雲景行的一生。
贏傾斂眸想著,那些記憶不管是美好還是愴痛,應該都難以抹去。
“傾傾。”雲珩目光鎖著她沉靜的姿容,嗓音裡透著幾分壓抑,“你是不是厭惡我欺騙了你?”
贏傾抬眸看他“欺騙?”
雲珩唇角抿緊“我應該早些與你道出真相,而不是讓你在一無所知之中被推著坐上皇位,然後還要被迫想起以前那些早該被遺忘的事情。”
贏傾沉默片刻,搖頭“倒也不是厭惡,畢竟如果你不曾帶著前世記憶,或者我跟昭華女帝真要劃清關係,這一世我們二人或許不會有任何牽扯。畢竟像我這樣的姑娘,彆說大乾,就是在任何一國世家閨秀之中都不算少見。你這樣的性情,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喜歡上了我,還如此死心塌地在我這樣一個不識好歹的人身上吊死?”
“不過我還是不太高興。”贏傾平靜地開口,打斷了雲珩陷入彷徨不安和自我厭棄中的思緒,“姑娘家總會有一些小情緒的,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不開心的點在哪兒,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裡,你最好包容我的不開心和小性子。”
雲珩抬眸,注視著贏傾雲淡風輕中透著幾許不悅的小表情,緊繃的心弦仿佛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他抿唇,細不可查地嗯了一聲。
然後生怕自己的回應不夠誠懇似的,他低聲說道“我什麼都聽你的。”
贏傾唇角微揚,聲音不鹹不淡“你敢不聽嗎?”
雲珩連忙搖頭“不敢。”
贏傾著實累了,不打算跟他繼續交談,伸手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語氣淡淡“這一天半宿累得我夠嗆,等你身上的傷好徹底了,最好全部補償給我。”
雲珩聽到這句話,忍不住伸手想把她圈在懷裡,然而他此時趴臥的姿勢實在不太方便,贏傾伸手拍開他的爪子“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