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程緒環顧一圈周圍的情形後,又把視線落回了謝子敘身上,“比起你上次來看的情況,如何?”
謝子敘眯了眯鳳目,冷冷道,“大不相同。”
“你上次來,看到的是什麼樣子?”黎錦娥好奇道。
她也知道那幾日他早出晚歸,不過那時,他是與安德一起出去的。
“裝出來的樣子。”謝子敘挑眉,“從他們表現出來的生活水平,到人的精神麵貌,變化都很大。”
“上次我來時,問起什麼他們都說好。”他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們去看周圍,“現在再去問,答案或許就不一樣了。”
“正好口渴了,走,我們去問問。”程緒說著,就當先一步去敲開了一戶較為偏僻的大門。
“幾位這是…”開門的老婦狐疑地打量眼前幾人。
程緒輕笑著道,“奶奶,我們幾人趕路路過這裡,因天氣炎熱,來討口水喝。不知,您方便與否?”
“原來是這樣。”老婦人笑道,“幾位快進來吧。”
說著,她就打開了大門,將幾人迎了進去。
“奶奶,我看你們這兒,似乎有些蕭條?”黎錦娥捧著碗,狀若無意道,“赤霄縣地理位置還不錯,這幾年也沒聽說鬨過什麼災害,怎麼…”
老婦在一旁坐下,歎息道,“唉,幾位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我們這兒的情況。”
黎錦娥疑道,“難道我說得不對?赤霄縣收成不好,或是遭過災?”
“姑娘說是說得沒錯。”老婦神色黯然道,“隻是比天災更可怕的,是人心呐。”
“人心?”黎錦娥蹙眉,“您的意思是…”
“咱們這裡啊,雖不敢說富足,但自給自足,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官府,卻以各種莫名的理由,索取了我們大半的口糧。”
老婦低聲歎息道,“按照他們這征收的辦法,咱們能吃上飽飯已實屬不易,哪裡還敢奢想好生活?”
“這些當官兒的貪贓枉法,增加百姓負擔,就沒有人來管嗎?”黎錦娥氣惱地問道,“難道,就一直沒人來查過?”
她知道不是沒人查,比方說謝子敘就來查過一次。
“當然有。”老婦人無奈道,“每年都有人來詢問情況,但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的人來做做樣子罷了。少數幾個真有心管的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黎錦娥急道,“你們怎麼知道起不了作用?若是他們上報給朝廷…”
她話未說完,便被老婦給打斷了,“姑娘,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頓了頓,她才繼續道,“前兩年,我們也遇到過一個說要給大夥兒評理的官兒。他甚至還帶了好些個證人,說是要一同上瑤京,告禦狀。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都遇害了。”老婦黯然道,“那些當官兒的威脅我們說,如果再敢搞這些小動作,後果便和他們一樣。”
“他們連朝廷命官,都敢殺?!”黎錦娥徹底震驚了,這群人到底無法無天到了什麼地步?!
“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老婦苦笑道,“大約幾個月前,似乎又有人來查,他們還特意派人來叮囑過,該怎麼答話。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那後果…”
說到這兒,黎錦娥幾乎已經明白,為什麼謝子敘當時,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你們為什麼不試試?也許,那來問的人,真能幫你們?”黎錦娥問道。
如果他們當時與謝子敘說了真實的情況,或許…
“小姑娘,你忘了先前那個死去的官兒了?”老婦反問道,“既然不能改變結局,我們又何苦再搭上一個好官的性命?”
說罷,她又歎道,“老婆子我今日敢與你們講這些,也不過是因為我已經活不了幾歲了。反正土都埋到脖子了,也就不在意最後幾年的光景了。”
“您快彆這麼說。”黎錦娥蹙眉,“您雖然老了,但您還有兒女後輩,可千萬不要提死。”
“我兒子,已經死了。”老婦慘笑道,“同那個帶他們上瑤京告禦狀的人一起,埋骨他鄉了。”
這回,不止是黎錦娥,就連程緒等人,也震驚了。
沉默片刻,謝子敘忽然開口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程緒聞言,也緊接著開開口道,“奶奶,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們今日種下惡果,他日必定會以命償還!”
老婦抹了一把眼角悄然落下的淚水,笑著道,“好孩子,你們說得不錯,老婆子我也相信他們會遭報應的。隻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黎錦娥抿唇,“一定會的。”
既然謝子敘已經親自來到赤霄縣調查,那就說明,他很快便會動手清除這些國家的蛀蟲了。
杭文甲這個人,真是罪該萬死!
“老人家,打擾了。”幾人得到有用的消息後,便放下了水碗,向老婦辭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