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子裡是反感女子的,可他記得迎親那日,烏雲密布。
他站在府門口,被逼無奈朝花轎中的走出的女子伸出手掌,那隻白嫩的小手無措地掠過他的手心,隻是輕輕扶著他被喜服覆蓋的手臂,好似聽到了他心中的極度厭惡一般。
他們在眾人的圍觀下拜了天地高堂,他聞著女子身上淡淡的蘭花香氣,看著她喜服下半遮半露的雲頭履,忽然對她的樣貌有了一絲好奇。
禮過之後,兩人穿過點著宮燈的回廊,一路上沉默不語,隻有風雨聲在耳邊呼嘯,他將她送到了新房門口,剛要轉身離開,她卻輕聲喚住了他。
隻見她蓋頭未掀,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個小手爐,遞到他麵前,輕聲說道“今日風大雨大,辛苦小叔了。”
他空茫茫的目光看著手裡散發著熱氣的手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凍得通紅。
他一向對冷暖無感,仿佛一個置身冷暖之外的人。
而那一刻,冷暖忽然就被具象化了。
手爐帶著她的體溫,令他冰冷的手掌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喜歡,他想要得到她的體溫。
他捧著手爐,朝婚房中看了一眼。
前院熱鬨喜慶,此處卻是空寂落寞的。
新娘子衝喜入府,娘家沒有任何陪嫁人員,她隻身一人來到這陌生的宅子。
和他當年一般。
眼下,新娘丈夫昏迷,公婆不在京都,老夫人忙著在外招待賓客,無人顧暇她,下人們因為她名聲不好更不願主動來伺候。
他想,她日後在府中的處境怕是不會比他好。
他又看了一眼她頭上未揭的喜帕,淡淡開口問道“嫂嫂,需要我幫你將蓋頭揭開嗎?”
新娘是不能自已揭開蓋頭的,可眼下的情況,她怕是蓋到明日也不會有人為她揭開。
她沒有說話,他也看不到她喜帕下的神色。
兩人又沉默了會兒,喜帕下的頭終是輕輕點了點。
她轉身蓮步輕移到房中,他踩著她走過的地方,一步一步跟了進來。
房內紅燭搖曳,正中央是一張雕花梨木拔步床。
床的對麵,擺放著一張紫檀木圓桌,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合衾酒與合衾飯,還有一支細長的玉如意,兩端係著紅綢。
她沒有按照流程坐上那張鋪著繡著麒麟送子的圖案大紅綢緞床單上,隻是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他坐在她的麵前的圓凳。
他看著她嫩白的雙手緊緊攥著喜帕的下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興味兒。
他拿起桌上的玉如意。
“嫂嫂,得罪了。”
他的聲音如清泉一般溫潤,帶著一絲刻意壓抑的興奮。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手臂緩緩抬起,玉如意的一端觸碰到紅蓋頭,他微微用力,紅蓋頭緩緩向上掀起。
喜帕被掀起的瞬間,那出塵脫俗的小臉露出來,她肌膚勝雪,一雙烏瞳清澈水潤,帶著明顯的羞怯,不點而朱的唇瓣微微顫抖,恰似雪中紅梅。
謝曜握著玉如意,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就那樣與她四目相對。
那一刻,他的心跳劇烈得好似要蹦出胸腔,這才讓他真切感受到,原來,他是活著的。
他知冷暖,他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