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裹挾著薄雪，沈璃走進項淵的軍營，大大小小的營帳分布其中。
沈璃垂眸看著積雪被軍靴踏成泥濘，一隊兵卒迎麵而來，玄甲碰撞恭敬朝項淵行禮。
繞過校場時雪下的急了，細鹽似的雪粒子撲在臉上。
隻見十來個女子縮著脖子排隊，她們衣衫既單薄又淩亂，最前頭的老卒正把發黴的雜麵蒸餅掰成四瓣分給那些女子。
不知是誰打翻了陶碗。、
沈璃凝眉望過去，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驚慌地聳著肩膀去撿地上的碎片。
沈璃呼吸一滯。
隻見她蓬頭垢麵，一彎腰，後脖頸露出新鮮的鞭痕，融化的雪水正順著散亂的發髻往下淌。
她滿臉恐懼撿了瓷片就縮回人群中，將頭埋得低低的。
“宋芸安？”
沈璃腳步頓住，怔怔望著那狼狽不堪的人影。
宋芸安將背朝著她，不作回應。
項淵摟著沈璃的腰，衝身邊將士道：“將她帶過來。”
兩個士兵聽令上前將宋芸安拖到沈璃麵前，一腳踢在膝蓋之上令她跪了下來。
項淵冷聲命令：“抬起頭來。”
宋芸安渾身瑟瑟發抖，她被打怕了，這裡的男人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
她緩緩抬起頭來，待沈璃徹底看清她的臉，滿臉的凍瘡和傷疤。
沈璃瞳孔頓時猛地一怔。
“我知道璃兒出嫁前沒少受她欺負，如今我讓她淪為我軍中最下賤的軍妓，璃兒可還滿意？”
沈璃抿著唇，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的肉裡，她紅著眼又看了一眼宋芸安身後的那些女子，各個麵黃肌瘦、驚恐失措。
她回頭看向身後一臉邀功的項淵，怒斥道：“她們是人！縱是犯了錯，也不該淪為男子們泄欲的工具！”
看著項淵清澈的眸子湧上一抹莫名的詫然，沈璃隻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項淵根本不是正常人，他根本聽不懂。
她絕望地低下頭，轉身不再看他。
將沈璃送到營帳之內，項淵命尋春貼身伺候，便出去了。
謝琰的軍隊正與蜀軍激烈交戰，此刻項淵自然是要忙著製定戰術，坐收漁翁之利，沒空寸步不離守著她。
沈璃起身剛掀開營簾，就見幾十名士兵守在門外。
“殿下有令，皇妃不得出營帳一步。”
沈璃咬著牙想要硬闖。
尋春上前抓著她的手臂一臉愁容地搖搖頭。
身在蜀軍營地，她自然是逃不出去。
可是一想到謝琰就在距離此地不遠的某處，沈璃的一顆心便隻想奔赴於他。
她要告訴他蜀軍的援軍即將趕到，項淵的私兵也在唯一的逃生線路上守株待兔。
想到此處，一串眼淚落了下來，她該怎麼辦？
尋春抬手輕輕為她擦去眼淚，沈璃抬眸看向她。
原本嬌美的麵容，此刻臉色卻遍布著新舊交錯的傷疤，在這個地方，根本沒人將女子當人。
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些可憐的軍妓，沈璃心中忽然湧上一股勇氣，她不能如此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