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既是軍政傳統,也是地理水文所造成的理所當然。
正因為如此,無論南征還是北伐,無論徐州在不在手裡,都是所有人繞不開的一個坎。
這道理但凡有點戰略眼光的都懂,紹興五年……也就是二十六年前的韓世忠自然也懂。
當時嶽飛率部平定襄樊,拚死堵上了中部防線的大窟窿,而身為淮東路宣撫處置使,於楚州開置官署的韓世忠自然也沒有閒著。
他先是大肆擴建楚州以及山陽的城防,將運河上半段遮的嚴嚴實實,隨即出兵沿著淮河北伐。
然而此地畢竟離偽齊的核心太近了,完顏兀術反應過來之後,迅速遣大軍南下。
倉促間,圍攻邳州的韓世忠寡不敵眾,再加上所謂中興四將之一的張俊發揮穩定,友軍有難不動如山,說死不去支援。不得已之下,韓世忠隻能含恨南歸。
完顏兀術也不去追,隻是監督劉豫完善了徐州防線。
自此,南宋基本上失去了從黃淮北伐的機會,此次失敗,也被韓世忠引為平生恨事。
攻既然不成,那就隻能守了。楚州的州治山陽作為韓世忠所部神武左軍……也就是韓家軍的屯駐地,城防自然被修得猶如鐵桶一般。
最起碼,當劉淮驅馬轉過一處小丘,見到山陽城時,心中也感歎一句,真是一座雄城。
山陽城北靠淮河,東倚運河,用青石包裹的夯土城牆足有三丈高,令人望而生畏。
周圍數座小丘上,還有數個軍城佇立,隻不過年久失修,不少城牆望樓已經坍塌。
向東望去,隔著一條運河,還可以遙遙望見一座小城,雖未與楚州城連接在一起,卻也是夾河而立。
以劉淮淺薄的戰略眼光來看,山陽城的城防體係堪稱固若金湯,隻要有兩萬精銳甲士在此駐守,金國來多少人都不怕。
魏勝沒有帶兒子遊覽楚州的打算,在城門口嗬斥了幾名懶散的軍卒後,依舊頂盔摜甲,驅馬直赴州府衙。
此時已經臨近午時,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劉淮已經有些後悔沒有扯塊破布,作個罩袍了。他身上的兩檔鎧被太陽直射許久,已經有些燙手,盔甲下的短打勁裝更是已被汗水濕透,混合著血腥氣以及泥土氣一蒸,味道難聞到詭異。
魏勝雖然沒有像劉淮這麼寒磣,卻也是汗透重甲,渾身燥熱。可他卻毫不在意,來到府衙前,翻身下馬,將馬韁繩拋給了門口衙役。
劉淮有樣學樣,同樣下馬,同樣將韁繩扔出去,可他見到魏勝從馬鞍旁將長刀連鞘解下,背於後背時,還是懵了一下。
接下來的情節是不是該問那個藍府君想吃餛飩還是板刀麵了?
或者來一套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戲碼?
用這招來對付一州的軍政長官?脅迫他出兵?
靠譜嗎?!
然而劉淮轉念一想,乾這種事在漢唐元明未必能成,可在大宋,未必就不能成。
想到這裡,劉淮獰笑著從馬側抽出麻紮刀,甩了甩其上半凝的血,並且用餓狼般的目光望向麵前的幾名官差。
州府大衙門口的衙役都看呆了,當前兩人向後退了幾步,扶住了腰間的鐵尺。後麵台階上的一名文吏乾脆將文書一扔,連滾帶爬的跑進府衙中。
“不好了,魏統領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