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女真人從白山黑水雪窩子裡爬出來,刀山火海隻為掙一條性命的時代了。
富貴了幾十年,哪怕這些金軍甲騎並不怕死,但生死抉擇突然擺在麵前時,大多數人還是稍稍畏懼、稍稍猶豫、稍稍退縮了一下。
然而天下事,差就差在這稍稍上!
最先反應過來的依舊是烏野,他眼見一名尤其雄壯的宋軍直衝自己而來,直覺告訴他此人就是宋軍騎兵主將。
烏野有心想呼喚親衛,但已然來不及,他隻能緊咬牙關,雙腿緊夾馬腹,戰馬速度不減反增,雙手緊握烏鵲大旗,將其當作旗槍,狠狠向前搠去。
烏野果決如斯,卻也導致了他與身後金軍拉開了近二十步的空檔。
而劉淮卻是敏銳的感覺到,雖然對麵騎將氣勢洶洶,卻有種外強中乾的感覺。
來不及多想,劉淮手中鐵錐槍輕輕一晃,先將烏野手中的旗槍撥到一邊。緊接著在雙馬一錯間,探出左手,攬住烏野的胸腹,嘿然一聲,生生將其從戰馬上拔了起來。
宋軍見主將如此神勇,氣勢大振,喊殺聲中,竟然夾雜著數聲叫好。
而金軍的氣勢又是一滯。
烏野先是被旗槍上傳來的力量震得雙手發麻,還來不及驚駭,就覺得胸腹間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就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烏野仰頭望著藍天白雲,隻覺的時間在此刻都停頓了。他在此時此刻依舊沒有驚駭,隻是有些疑惑。
須知他連人帶甲二百多斤,怎麼能被人如提稚童般抓了起來?
背後的劇痛終於讓烏野緩過神來,呻吟聲還沒有出口,視野中卻見馬蹄猶如奔行的叢林從兩邊夾來,求生的本能讓他縮成一團,躲避戰馬的踐踏。
劉淮將烏野狠狠摜在地上,右手鐵錐槍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吞吐,刺進後一名金軍眼眶,輕輕拔出後,又用騰出的左手雙手持矛,兵勢一改之前的靈巧,而是將鐵錐槍當成了鈍器,掄圓了狠狠向前蕩去。
其後迎上的兩名金軍甲騎竟不能當!
鐵錐槍輕易將居左的金兵打落下馬,右方的金軍甲騎反應過來,但倉促間隻能將長矛一豎,擋在身側,卻不想鐵錐槍竟然將矛杆打斷,餘勢不減的將其打飛了出去。
須臾之間,充當錐形陣尖端的四名金軍甲騎就已經或死或傷。
金軍行動頓時也更加遲滯。
這倒不是說劉淮斬了四人就能讓大局已定,而是這近百金軍用來進攻的鋒銳槍尖折了。
騎兵正麵相撞,就如同兩個雞蛋用力磕碰,往往破裂的一方一碎到底,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而之後,自然是強者生,弱者死。
宋軍沿著劉淮開辟的道路蜂擁而入,隻是片刻就透陣而出,竟然生生的將金軍打穿了。
石七朗原本就有自保之意,假裝馬術不精,落在後麵,還沒搞明白前方發生了什麼,就見金軍陣型中宋軍甲騎呼嘯而過,長矛如林,不斷刺出,來不及躲閃的金軍紛紛落馬,有許多甲騎甚至手中還拿著牛角硬弓,根本沒來得及換長兵。
這就是突襲的好處了,金軍甲騎按說也是精銳,卻因為事出突然,十成的本事發揮不出一成,竟被亂拳打死了老師傅。
茫然失措之下,金軍做出了本能的反應,依仗騎兵的機動性,先行散開,再論其他。
在石七朗眼中,有軍官呼喝約束指揮,裹挾著他一起遠離宋軍,還算是存在秩序。
可在繞到北邊半裡處,試圖包夾宋軍的高安仁所部看來,宋軍就是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衝進了烏野所部陣中,如同快刀切豆腐般,將百人金軍甲騎劈成了兩半。
透陣而出的宋軍傷亡寥寥,甚至連陣型都沒亂。而烏野所部在片刻間最起碼有三十騎落馬,剩下的甲騎猶如挨了一棍子的蓬草般,轟然炸開,四散奔逃了。
這……這還打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