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連一州一縣的民力都無法統合,咱們北伐救再多的人,到最後金軍正軍一來,全都得死。石七朗、李秀,那個叫徐二丫的丫頭片子,還有她抱著的成阿大,他們今日投靠之心有多堅定,來日就會死得有多慘。”
帳中片刻寧靜,而在帳外,張白魚已經大氣也不敢出了。
他心中有些異樣,現在的情況似乎是劉淮想讓魏勝當都統製和知州,而魏勝卻不想當。
說實在的,張白魚不明白劉淮為什麼如此急促,也不明白魏勝為什麼要拒絕。
兩人似乎都有些道理,卻又似乎都沒道理。
帥帳之內,魏勝揉了揉額頭,閉目良久才說道:“大郎,為父需要上報朝廷,萬萬不可擅作主張。”
劉淮幾乎以一種崩潰的神情望著自家義父,心思千回百轉後隻有一個念頭:為什麼原本曆史中,魏勝順滑的就給自己封了官,成了權知州事,而如今卻如此優柔寡斷?
到底是因為張榮也參與北伐,使得北伐軍力量變得壯大?還是因為在原本的時空中,魏勝最為勇壯的義子早早死亡,使他產生緊迫感?這些劉淮都不得而知了。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魏勝上報宋庭後,朝廷中的袞袞諸公根本沒搭理他,後來的形勢變化迫使他不得不權宜從事。
可如今劉淮熟知曆史,哪裡會讓魏勝浪費大好時機?
曆史上,因為完顏亮馬上就要南征,軍隊都已經動員的差不多了。所以魏勝剛剛占領海州,金軍就直接開來正軍鎮壓了,
這也導致了接下來幾年各路金軍都會輪番來打,忠義軍一點喘息機會都不會有。
可關鍵在於,魏勝是不知道這種事情的。他等待北伐的機會,已經等了二十年了,他有足夠耐心繼續按部就班做事。
然而對劉淮來說,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許多事早一日乾,沒準就會在戰略上有意想不到的變化。
“父親。”劉淮平複了一下心情,緩緩出言:“我就不說您有沒有渠道直達天聽,也不說朝廷會不會把咱們當一回事,更不說信使一來一回需要多長時間,會不會浪費大好戰機,我就問一件事。”
說著,劉淮直視魏勝的雙眼,誠懇說道:“父親,若是咱們的奏章遞上去,官家親筆批閱,卻讓咱們班師南返該如何是好?”
魏勝扶著額頭:“大郎,你為何如此想我大宋中樞,太偏激了。”
“因為嶽飛,因為韓世忠,因為十二道金牌,因為過去二十年來,官家就是將北地千千萬萬漢人扔到女真人的馬蹄下等死了!父親,您讓我如何相信朝廷?”劉淮誠懇回答。
魏勝默然片刻,還是強自反駁:“秦老狗那賊廝已經死了,朝堂之上,必然是眾正盈朝。”
劉淮真的懶得跟魏勝再爭論這些問題,他乾脆將話題進一步擺開:“父親,都統製與知州的官位並不是什麼榮耀,而是責任,是重擔。這重擔並不是說您不抗就不存在了。您不抗彆人就得抗。扛不住,天塌下來,全都得死。”
說著,劉淮站起身來,拍著胸口說道:“父親,您覺得我的身板如何?能抗住嗎?”
這句話已經有了兵諫奪權的嫌疑了,可魏勝與劉淮都沒有在意,不隻是因為兩人互相信任,更是因為無論是資曆還是威望,劉淮都還差得遠。
這副擔子,除了魏勝,誰也扛不動!
魏勝張了張嘴,發出一聲長歎,又是沉默不語。
劉淮繼續說道:“父親,您若是確實舉棋不定,那孩兒有一個辦法,讓隊將以上的將領,外加石七朗、李秀、陸先生他們都進帳,舉手作表如何?隻要有三分之二人同意,此事就算通過,若不到三分之二,則此事作罷。如何?”
魏勝撚須片刻,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