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醜的確不是傻子。
他在發現忠義軍民夫大舉撤退後,就知道他的計劃已經暴露。
然後,張醜就迅速陷入進退兩難之中。
此時距離宋軍營寨西北角不過四裡,如果快一些走的話,最遲兩刻鐘絕對能到,但難保忠義軍不會反應過來,與他們正麵起衝突。
但是話又說回來,張醜挨著罵也要走這一遭是為啥,還不就是為了以示敵我,以示決心,以安眾心嗎?
所謂收攏人心,所依仗者無非威德而已,張醜一個在金國混飯吃的豪強,‘德’他根本無法提供,還能持的無非就是‘威’了。
如果這時候張醜連罵兩聲都不敢,就灰溜溜的逃回莊子,連‘威’都喪了,那人心就徹底沒了。
所以,隻是猶豫片刻,張醜就下定決心,繼續率軍向忠義軍大營進發。
張醜選擇的路線不是直來直去,也不是沿著最寬的官道走。一來他不想踩踏莊稼,二來他是真怕有人手賤傷了那些民夫。
這種事都是對等報複,在戰陣上生死相搏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誰也無話可說。但殺平民性質的民夫,尤其是剛剛來幫忙秋收的民夫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能殺我民夫,我不能殺你農人嗎?雙方各自算賬,各自肉疼,所以彼此克製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也導致了兩刻多一點後,張醜這八百人才摸到宋軍大營邊上。
而此時魏勝已經在營寨一角的望樓上等待多時了。
見到隻來了八百人,魏勝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失望,卻又立即嘎巴了一下嘴。
蚊子再小也是肉,該吃還得吃啊。
“傳老夫將令,令張小乙率右軍一千長槍手出戰,正麵壓上去。”
“令張白魚率所部騎兵,隻著鐵裲襠與頭盔,在敵人敗退時兜住他們。”
“令石七朗率本部三百刀盾,多帶麻繩,準備捉俘虜。”
“其餘諸將皆為後備。”
“傳令諸部,敵軍士氣散亂,無須多造殺傷。這一次,老夫這裡的記功冊,活的比死的值錢。”
“喏!”
幾名軍使同時拱手稱喏,隨即快步向已經準備好的各軍傳遞命令。
張醜來到忠義軍營寨北麵三百步處,剛剛擺開陣勢,就聽到一陣鼓聲,營寨北側與西側有數段木欄同時放倒,搭在壕溝上,形成了小型的橋梁。
先是百餘扛著長矛的騎兵從營寨中湧出,並沒有列陣當前,而是在一麵繡著白色魚符的張字大旗的帶領下,從張醜所部西側繞行而過。
這讓那些莊戶聳動一時,然而還沒等張醜有所應對,又是一夥近三百手持刀盾的忠義軍在一麵石字大旗的帶領下,從營寨最東側小跑而出。
這些刀盾手同樣沒有列陣的意思,而是沿著沭河與張醜所部之間近一裡的空隙處穿插了過去。
“已經有兩支宋軍跑後麵去了!大哥,咱們該怎麼辦?”馬金陀同樣大汗淋漓。
他原本還以為距離忠義軍營寨東西兩個大門都比較遠,同時也比較安全,誰成想忠義軍竟然會主動推倒營寨木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