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迎擊金軍騎兵的並不是辛字軍甲士的長矛或者大斧,而是一輪神臂弓箭矢。
辛字軍神臂弓隻有一百多把,除了在營寨上作支援的十多把,其餘的全都發到了這一支甲士隊伍中。
這些神臂弓大部分是從金國武庫繳獲而來的,得益於宋金一起大拉胯,所以宋國府庫出現的問題,金國府庫一點都不少。
所以這批神臂弓的質量也是良莠不齊,一輪齊射,隻是射翻了三四名騎兵,讓金軍攻勢稍稍一滯而已。
也就是這一滯,位置靠後的數十騎兵順勢放緩了速度。
因為誰都知道,騎兵破陣真的是九死一生,隻要步卒大陣堅決一些,就足以讓騎兵付出重大代價。
這些女真騎兵又不是金國的正軍,又沒有嚴苛兵法逼迫,能活誰想死啊?
可這樣一來,原本齊心協力破陣求全勝的金騎,瞬間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大約三十騎,由術虎赤鐵帶領著奮力衝殺;而另一部分則是使勁勒住馬韁,試圖停住戰馬。
“殺賊!”
說時遲那時快,三十步隻是一瞬而已,術虎赤鐵殺到甲士陣前,憑借著精湛的馬術將丈八長矛探出,狠狠刺進當先甲士的胸口。
但也隻有這樣了,下一瞬,他的戰馬被三根不同方向的長槍刺中。
戰馬嘶鳴一聲,卻依舊保持著慣性,胸口上插著三支折斷的長矛,帶著術虎赤鐵砸翻了三四名甲士。
剩餘的三十餘甲騎也有樣學樣,但除了四名騎兵成功之外,其餘戰馬都被長槍大斧逼停在了陣前。
原因十分黑色幽默,因為術虎赤鐵與那四名成功的騎兵戰馬太過訓練有素了,它們不畏懼在火光中閃爍的槍頭,也不畏懼排成密集陣型的甲士。
所以這些戰馬就撞了過去。
連帶著馬上的主人一起,撞了過去。
術虎赤鐵在地上翻滾了一圈,竟然沒有受大傷,他抽出佩戴在腰間的手刀,狀若瘋虎的向周圍砍去。
夜色沉重,烏雲密布,火光暗淡,人影幢幢,血灌雙瞳的術虎赤鐵看不清周遭狀況,隻能知曉他周圍全是敵人,然而他剛剛抬起刀來,腰腹間就挨了重重一腳,他整個人被踹飛了出去。
在陣中步戰的劉淮向前一步,先是一刀砍斷術虎赤鐵的胳膊,隨後刀尖一轉,挑飛了對方的頭盔,隨即就用力一刺,將術虎赤鐵的脖頸刺了個對穿。
甩了甩刀尖上的鮮血,劉淮在喊殺聲震天的戰場上有一瞬間走神。
原本自己是現代社會五講四美好青年,來到宋朝不過一個多月,就已經被徹底同化,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隻能說是造化弄人了。
劉淮如此想著,卻複又看了一眼喉嚨傷口依舊在噴血的術虎赤鐵。
此人的確是太莽了,但誰也不能說莽是一種錯誤。事實上,戰術選擇從來沒有對錯,隻有應不應該。
就比如此時辛字軍的甲士隊,看起來似乎是氣勢洶洶,但在夜間倉促間集合起來,沒有經過任何動員的情況下開始野戰,並直麵大隊騎兵,是真的外強中乾的局麵。
事實上,僅僅三十騎的衝鋒就已經撼動了整個甲士陣型,逼得辛經緯不得不出動督戰隊,斬殺數名逃竄士卒才把陣型維持住。
換句話說,如果那一百金騎真的舍生忘死地陷陣衝殺,他們可能會在接觸的一瞬間死傷慘重,但真有可能將辛字軍甲士打得徹底崩潰。
這是一件很殘酷也是很現實的事情,騎兵穿著甲胄騎著高頭大馬高度近三米,排成錐形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衝來時,一般的步卒能夾住尿,口裡還有唾液,就已經算是勇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