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翻湧間,劉淮還是強行將視線放在眼前戰況上,卻見仆散大旗下手持丈八鋼槍的雄壯甲騎大手一揮,近百甲騎在左右兩翼散開,與契丹輕騎遙遙對峙,而中央的二百甲騎則是紛紛下馬,紛紛拿起長矛、盾牌、短兵列陣。
很快就在辛字軍麵前組成了一個長矛在前,刀盾在後的甲士方陣。
甲騎下馬步戰也是金國的傳統了,所以雖然天平軍有些緊張,卻沒有特彆驚訝。
“金賊明顯是想要以長槍結陣,衝開咱們的陣型,然後再以刀盾進擊,混戰廝殺。”劉淮點點頭。
哪怕在如此疲憊混亂的情況下,金軍主帥依舊能保持此等判斷力,確實不簡單。
仆散達摩這廝不能說完全知己,但絕對將知彼做到了最好。
辛字軍最大的弱點就是新兵多,在隊列中還能依靠紀律發揮一定戰鬥力,但在需要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混戰中,新兵往往會失措,帶動整支軍隊崩潰。
辛棄疾同樣知曉這事,同時下令:“辛經緯,帶著甲士,堵住壕溝通道;辛元英,帶著你部三百輕卒,分散開來,拿好漁網樸刀長槍,在壕溝之後等待,曉得如何去做嗎?”
兩名辛字軍將領紛紛拱手,帶著兵馬稍稍出了營寨,在三段壕溝之間列陣。
其中辛經緯率二百甲士列陣,堵塞在壕溝之間的運兵通道上,麵前還擺上鹿角,一副刺蝟蜷縮起來,用尖刺禦敵的弱者形象。
壕溝雖然隻有半人深兩步寬,卻不是甲士能一躍而過的距離,所以其後隻有拿著大盾長矛漁網的無甲步卒防守。
仆散達摩雖然一看這地勢就有些頭痛,卻也知曉士氣可鼓不可泄,到了此時隻有前進這一條路了。
“兒郎們,隨我衝!”
仆散達摩將丈八鋼槍放平,身先士卒的與五十餘名長槍甲士站在一起,並列成三排橫陣,沿著壕溝間的運兵通道,結陣向前壓去。
“放矛!”
辛經緯同樣高聲下令,在二十餘步寬的運兵通道後半段結成堅陣,同樣是以長矛對長矛。
兩邊猶如相互愛慕卻渾身長滿刺的豪豬,在迷蒙細雨中,謹慎的相互靠近。
鹿角隻能預防騎兵突襲,卻很難抑製結陣的步卒,很快就有金軍越眾而出,將擋路的鹿角推倒壕溝中,雖然辛字軍也有甲士向前用長槍亂戳,卻也隻是逼退了那些金軍,竟然連殺傷都做不到。
說白了,雙方都是甲士,甚至還有人戴著鐵麵具,他們手中拿著又不是大斧鐵錐槍之類的破甲長兵,隻用普通丈八長矛互戳,哪裡有那麼快分出勝負?
事實上,雙方正式接戰之後雖然大聲喝罵,慘叫不斷,卻最多的隻是用長槍互相撥打,用矛尖相互亂戳而已。
戰事迅速進入令所有指揮官都難以忍受的相互消耗階段。
在層層疊疊的矛頭麵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自小打熬筋骨所帶來的武力差距被迅速減少,雙方比拚的地方從勇武變成了士氣、耐力、紀律外加一點運氣。
仆散達摩心如刀絞。
自己麾下可是精銳甲騎,彆說與這些賊兵一換一了,就算一換三都算他吃大虧了好不好。
同樣焦急的還有率領刀盾甲士的高安仁,他倒是想要參戰,但是唯一入陣的道路被雙方槍陣堵塞。
也有甲士嘗試跨過壕溝,卻被壕溝之後的無甲士卒手持長槍一陣亂戳,數杆長槍一齊戳來,雖然沒有讓女真甲士頓時斃命,卻竟也讓他陷在壕溝裡站不起來。
陷在壕溝中的女真甲士大聲呼救,他的袍澤想要將他拉起,卻又有幾張漁網迎麵罩來,不僅僅壕溝中的甲士被捆了個結實,就連一名站在外側試圖隔著壕溝長矛作戰的女真甲士也被兜頭罩住,掙紮幾下後一個站立不穩,也跌進了壕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