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弓手之間的距離相對較大,但近距離攢射下,四麵橫飛的箭矢,還是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原本金軍弓手是要來掩護步卒上前搬拒馬的,此時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各自為戰,與忠義軍對射起來。
然後忠義軍也陷入了與金軍同樣的境況。
距離太近了,他們身上的重甲也抵擋不住重箭抵近直射。
忠義軍的甲士也瞬間倒下許多。
重箭如雨而下,速度比神臂弩快上許多,投射的火力密度也更大龐大,隻是片刻工夫就射死射傷近百前排甲士,有兩個小陣直接潰散。
武興軍想要順勢攻入,卻又被忠義軍的預備隊正麵頂住,戰局複又焦灼起來。
頂過最要命的第一波次箭雨後,忠義軍這邊弩矢依舊連綿不絕,而金軍卻已經疲軟。
鐵胎硬弓的射速固然要比神臂弩快得多,卻全靠雙臂來拉開弓弦,連續射上十箭,再強壯的金軍也會雙臂酸軟,得歇息片刻後,方才能繼續作戰。
而如同神臂弓這種蹶張弩,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要動用,疲累的速度自然就會慢一些。
目睹此情此景,首先接戰的回特彌勒簡直是痛徹心扉。
弓箭手可不是那麼好訓練的,能兩年摸進門道就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而忠義軍的長槍手與神臂弩手都是能速成的兵種,隻要還有山東健兒參軍,在演武場上走上幾圈,就能勝任這種職位。
彆說一換一了,就算一換十,也虧大發了!
不過還好的是,在付出了許多傷亡後,礙事的鹿角拒馬終於被挪開了。
金軍迅速列成了長槍方陣,正麵壓了上來。
張小乙同樣不甘示弱,一邊下令神臂弩手去占據坡地,居高臨下射擊,一邊讓右軍甲士列陣,與武興軍開始了正麵對攻。
於此同時,中軍與左翼也發生了激烈戰鬥,至此,全線展開了激烈廝殺。
劉淮站在接近前線的一處高地上,環顧四望。
飛虎大旗與‘漢’字大旗在其身後並立,在西風中獵獵作響,高高佇立。
此時正麵戰場已經變成了長槍甲士的正麵對撞,雙方各持丈八長矛,開始互相戳刺劈砸。
這是極為考驗士氣的。
人挨人人貼人人擠人,列成密密麻麻的方陣時,陣中之人是躲無可躲的,麵對著戳刺而來的矛頭時,隻能用手中長槍撥打,或者用身上的衣甲硬抗。
若是頭盔被挑飛,長矛被架住,士卒往往隻能絕望的看著刺來的矛頭在視線中緩緩放大,直到刺入身體。
而且披甲作戰,更是容易疲累,在正麵對攻難以輪換的時候,根本難以輪換。
所謂叢槍戳來,叢槍戳去,亂刀砍來,亂殺還他。武技迅速失去了作用,現在比拚的,就是誰更堅韌,誰更團結,誰更能忍受疲憊,誰更能忍受傷亡。
這些曾經在金軍開國時大放異彩的特質,曾經嶽家軍憑借以北伐中原的優點,此時再次出現在山東這片小小的戰場上。
忠義軍與武興軍幾乎以一種令人詫異的堅忍在互相搏殺。
忠義軍自不必說,但令劉淮有些詫異的是,即便是經曆了前鋒被伏殺,複又頓挫於堅營之下,剛剛又親眼看到被繳獲的旗幟與被俘獲的袍澤,竟然軍心還能維持,還可以壓著忠義軍打,簡直可以說上一句不可思議了。
龐如歸從後方驅馬而至,到了大旗之下,隻是一拱手說道:“統製郎君,魏公遣俺來問,要不要援兵?”
劉淮深吸一口氣,指著前方的戰況說道:“現在我軍雖然落入下風,卻還可以堅持。告訴父親,他可以按照他的計劃來派遣援軍,而我要等待時機以打開眼前的局麵。”
龐如歸環視戰場,臉色也有些蒼白,撥馬回頭時才想起來另一件重要之事:“雷奔已經率三百中軍精銳校刀手來了。”
雷奔是一開始就跟隨魏勝北伐的老兄弟,此時已經是中軍統領,他所率的校刀手相當於魏勝親兵,此時全都派到前軍,聽從劉淮命令。
劉淮點頭:“讓他們席地而坐,隱藏起來,等會兒就得靠他們了。”
說罷,劉淮複又將全部精力放在身前戰事上。
見對方沒有其他命令,龐如歸再次撥馬回頭,向魏勝繳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