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雍聽得目瞪口呆,卻立即意識到,這麼乾……好像也不是不成。
大家將此事揭過,當作無事發生不行嗎?
可紇石烈良弼為何要這麼做?是為了虛與委蛇,秋後算賬嗎?
就在這時候,完顏雍猛然反應了過來。
如果將紇石烈良弼當作完顏亮的忠臣,那他所作所為跟得了失心瘋一般詭異。
但如果將其當作大金的忠臣,那一切就是順理成章了。
之所以要阻止完顏雍謀反,是為了在前線奮戰的金國大軍不會因為後方變故而進退失據,全軍覆沒。
之所以不殺完顏雍,而將這件事摁下去,是為了不在遼東祖地展開內戰,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之後被契丹人與蒙兀人占了便宜。
真是好手段!
真是真相公!
即便是身在人手,完顏雍心中還是有一絲敬佩的。
為國而不惜身之人,無論哪一方都會給予其許多尊重。
可即使想明白了,但完顏雍還是說道:“良弼相公,你可知道,我終究還是要反的,即便是今日不反,明日也要反!”
紇石烈良弼語氣平淡:“那就請烏祿到我軍中盤桓幾日,南征大軍一日不歸,你也不能回東京。
至於南征大軍返還後,老夫自然會將你放歸,屆時你順也好,逆也罷,老夫都不管了。”
夾穀回剌咬牙說道:“誰知道良弼相公是不是要將留守騙殺?到時候再將俺們一一拔除?你憑什麼來保證留守的安全?”
“就憑我是紇石烈良弼!當朝尚書左丞,紇石烈部族長!就憑我的一言!”紇石烈良弼睥睨來問:“你可還有何指教?”
夾穀回剌剛剛聚起的勇氣煙消雲散,當即訥訥不敢再言。
完顏謀衍這時也說道:“國公,這次是咱們棋差一著,性命皆在人手,良弼給的路已經算是開恩了。來日方長,以當今陛下的誌大才疏,俺就不信這次南征能順順當當!”
完顏雍艱難點頭,複又說道:“良弼相公,你又如何保證,沒有人向迪古乃告密?到時候莫說是我等,就算你也要擔天大的乾係!”
紇石烈良弼說道:“此事簡單。將高存福、李彥隆帶上來!”
很快,東京副留守高存福與遼陽府通判李彥隆就被軍士押了上來。
“剛剛局勢已經給你們講明白了,老夫雖然能掃平祖地,卻會讓大金僅剩的精銳兵馬廝殺殆儘,而被契丹人與蒙兀人撿了便宜。更會影響到對宋國戰事。”紇石烈良弼籠著手說道:“現如今,也隻有這一個裱糊辦法了,而你們二人,是數年前就被陛下派來穩定遼陽府局勢的重臣,卻將遼地搞成了這個樣子,難辭其咎。”
仿佛知道了紇石烈良弼要乾什麼,完顏雍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李彥隆跪倒在地,閉目不語。而高存福則是抬頭,試圖說些什麼,但對上紇石烈良弼森冷的眼神時,卻又不敢出聲,隻是轉過頭,以祈求的目光望向紇石烈誌寧。
紇石烈誌寧知道對方是在托付家小,隻能微微點頭。
“俺……俺無能,俺知罪。”高存福顫顫巍巍說道:“若是俺一死,能穩定遼地局勢,能幫得上陛下,俺願意以死謝罪,隻盼相公能告訴陛下,俺確實是忠心的。”
“按說是不應該對你們過於苛責。”事到臨頭,紇石烈良弼反而安慰了對方幾句:“但身居高位,又如何能脫身呢?”
說罷,這位當朝尚書左丞隻是揮了揮手,兩名甲士上前,直接揮刀將高存福與李彥隆的頭顱斬了下來。
伴隨著兩名完顏亮心腹的人頭落地,紇石烈良弼對完顏雍說道:“烏祿,這般如何?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見一個副留守與一名通判輕易喪了性命,完顏雍臉頰抽動數下,扯出一絲微笑說道:“良弼相公的手段果真了得,既然如此,我便與良弼相公走一趟。”
紇石烈良弼點頭,複又看向了完顏謀衍:“謀衍,你知曉該如何去做嗎?”
完顏謀衍冷笑說道:“自然知道,有俺在,誰都害不了曹國公!”
紇石烈良弼再次點頭:“夾穀回剌,你們這些人,應該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吧?”
見完顏雍已經放棄了反抗,同意被紇石烈良弼帶走,其餘貴族沒有核心,隻能偃旗息鼓。
“相公當真好手段。”見紇石烈良弼隻是連消帶打,就將一場足以威脅整個北地的叛亂消弭於無形,夾穀回剌也隻能一時感歎:“可這真的能治本嗎?”
紇石烈良弼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跨負手離去,隻有聲音傳來:“夾穀回剌,告訴完顏福壽那廝,他們三個萬戶從山東回來老夫不管,也不會將他們驅逐回去。
但他如果敢過石城一線,那老夫、誌寧、謀衍和烏祿就要聯手去打他。
讓完顏福壽掂量一下,有幾條命敢來捋虎須!”
說罷,紇石烈良弼直接帶領兵馬,從東京城中撤了出去,隻留下一群女真貴族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