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想的?”大懷貞向其餘幾名猛安問道。
“我認為應當全力攻打巢縣,若讓陛下斷糧,樂子就大發了。”仆散壽當即開口:“到了那份上,非止咱們這些行軍猛安都掛落,總管也逃脫不了的。”
“攻下巢縣然後呢?”耶律塗剌反駁道:“連帶著咱們一起被成閔堵在淮西?”
“那你說怎樣?”
“我軍有七個猛安,還有六千簽軍,成閔部還在六安,六安距合肥有二百多裡,我就不信他們能飛過來。時間上最起碼有十日的空檔。先解決巢縣,再回軍頂住成閔,以待陛下!”耶律塗剌猛地一錘手心。
“我剛才說的你當放屁是嗎?七個猛安,好像手中有七個猛安就能包打天下了!”黃亨三冷言以對。
堂下眾言紛紛,坐在主座的大懷貞卻一時兩難。
他是軍隊高層,是知曉全盤計劃的。東路軍起到的作用,隻是為中路軍誘敵而已,隻是一路上太順,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麵。
現在成閔率大軍而來,則說明戰事又回到了廟算的方向。
襄樊等地的缺口被東路軍撕扯開了。
在這種情況下,大懷貞就應該遵守廟算時的預演,將廬州守的固若金湯。之後究竟是撤還是接著打,或者說是要打哪一路,自有完顏亮自決。
至於占領巢縣與東關的靖難大軍,完顏亮必然會考慮在內,回師之時還不順手就滅了?
作為渤海大氏的一員,大懷忠的族弟,國家的重臣,這樣選擇才能對所有人都有利。
可作為武勝軍的總管,這賬就不能這麼算了。
先不說武勝軍已經成建製的丟了三個猛安,也不說掃蕩了半個多月的後路,幾乎沒有掃蕩下來幾個城。單單說陛下親自在前方奮戰,你守個後路,把糧道都守沒了,到最後,還得讓陛下親自端碗回軍搶飯。
你大懷貞是不是活膩歪了?
真當金國的軍法是擺設嗎?
就算不死,大懷貞的軍事政治生命也鐵定完蛋。
可若是武勝軍全軍來攻巢縣,而將合肥丟給成閔,那更完犢子了。
合肥可以算是加強版的巢縣,成閔在淮西的影響力也根本不是靖難大軍能比的。若是宋軍以合肥作據點輻射周邊,彆說完顏亮立馬得撤軍,同樣孤軍深入到淮東的徒單貞也得跑。
東路軍的南征計劃極有可能隨著合肥的易手而終止。
這麼大的責任,彆說大懷貞承受不住,他的族兄大懷忠來了也得翻白眼。
所以即使魚與熊掌再不可兼得,大懷貞也得硬著頭皮爭取一下。
想到這裡,大懷貞暗自咬了咬牙,端坐起來:“傳我將令。”
軍官們紛紛垂手肅立。
這就是金軍的軍議,隻要有資格在軍議上發言的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儘情獻計獻策,說什麼都無罪。所以仆散壽才敢說什麼總管也逃不了,黃亨三也敢當眾回懟耶律塗剌。
當然,主將有最終決定權與絕對權威,可無論到最後采用了誰的建議,其餘人都要奮力完成,若事有不諧,任何人也不能拿軍議中的話來追責。
“我意已決。大弘山,仆散壽,黃亨三,耶律塗剌,你們四個猛安與我一起,明日一早去速爭巢縣。”
“喏!”
“高胡,你部傷亡最重,我給你留兩千簽軍,最遲兩日之後,霍璐友與蕭明治就會率軍折返,屆時你有三千正軍,四千漢兒簽軍。”大懷貞正色說道:“無論誰來,給我把合肥守住!”
“喏!”
“可還有難處?”
“太尉,俺不是畏戰。若在家鄉,合肥如此堅固的城池,莫說七千人,就算隻有三千人俺也有辦法守下來。”高胡麵露難色:“可這畢竟是敵境,咱們據守此城還不到一個月,就算征發丁壯,廬州防禦也得四麵漏風。”
“那你待如何?”
“總管,俺要請一個軍令,若敵軍勢大,準許俺放棄外城,死守內城。”
大懷貞想了想說道:“那你也得答應我,留出裡應外合反擊的兵力。”
“得令!”
“高翰,李二郎,還有郭老革都殞於宋狗之手,我武勝軍何曾吃過如此大的虧?!”大懷貞漸漸咬牙切齒,環視帳中軍兵:“此仇不報,莫說我在軍中抬不起頭來,你們也得被笑話一輩子!”
“你們不是總是吵吵著沒有功勳嗎?若能擋住成閔,覆滅那夥宋軍,你們就是頭等大功!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諸位,各自歸營整軍,五更造飯,天亮拔營,拿下巢縣與東關,將那群惹事的宋狗斬儘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