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歎了口氣:“那你說該如何是好,難道要讓老夫投靠宋國嗎?老夫又不是沒在宋國待過,實話告訴你,到時候宋國若不將咱們推到最前線與徒單貞那廝對戰,老夫將頭揪下來給你當球踢。”
靳文彥想了想,上前兩步低聲說道:“總管,咱們回山東吧,到時候你繼續當這武成軍總管也好,建個大莊子養老也罷,總之脫離了戰場,莫要給金國賣命,也莫要給宋國賣命了。”
徐文被這話逗笑了。
大軍行軍不是那麼簡單的,光是人吃馬嚼就是天文數字,不倚河而走行不通的。
若想要從陸上回山東,最便捷的道路就是沿著運河一路向北,可現在徒單貞正領著三萬大軍堵在這條路上,武成軍湊過去就是送死。
可若是不走陸路走水軍,就隻能順著來時路,從大江順流而下,然後北上回山東了。
張榮與李寶二人就駐紮在鎮江府,對這武成軍虎視眈眈,說不準一露麵就會被下遊鋪天蓋地的艦船吞下肚子。
所謂兵不厭詐,即便商議好了,但人心隔肚皮,誰又能說清楚呢?鬼知道那潑李三是不是個記仇的主。
水路陸路全都不通,武成軍就算想回山東也無路可走啊!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徐文搖頭說道:“無論你那裡接駁的是何人,你替老夫跟他傳一句話。老夫想的從來隻是保住武成軍上下性命與前途罷了,隻要成行,要殺要剮,老夫絕不皺眉頭。
但若是想要來擋我們武成軍的生路……”
徐文看著靳文彥,獰笑出聲:“老夫在武成軍中也是有些聲望的,到時候無非就是魚死網破罷了!”
靳文彥拱手以對,在確定對方沒有其餘言語後,披上鬥篷,與幾名伴當一起踏上小船,趁著夜色順流而下。
他們抵達瓜洲渡的時候,天光大亮。
在初升的朝陽中,靳文彥見到了幾乎一夜未眠的陸遊。
詳細聽罷靳文彥轉述的交談內容,陸遊那有著兩個碩大黑眼圈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
雖然沒能立即說服徐文反水,但能交流就是一個美好的開端,總會給武成軍造成一些動蕩的。
“陸先生,既然已經與徐總管搭上了線,那麼還需要與那些統製統領作言語嗎?”靳文彥恭敬問道。
“自然是需要的。”陸遊揉了揉眉心,以緩解輕微的頭痛:“徐老將軍一生經曆許多,但人老了,總會有些固執。如同這般固執老人,我家中也有,不順著他來反而會有麻煩,不如讓他的子侄輩多多旁敲側擊的勸勸他。”
靳文彥連連點頭,見陸遊一副頭痛的模樣,不由得湊趣說道:“陸先生家的固執老者,莫非是令堂……”
話聲未落,隻見陸遊冷冷看過來,靳文彥立即閉嘴不言。
“奔波一夜,你們也累了,且隨阿鹿去吃些吃食,休息一日。”陸遊臉色緩和,複又指了指自家親衛:“你們的功勞已經記下,賞賜的銀錢下午會發到你們手上。”
靳文彥不敢多言,拱手行禮之後就迅速離去了。
陸遊望著靳文彥遠去的背影,呆愣片刻後,終於將由回憶帶來的紛亂情緒拋之腦後,強行將精力拉回到軍政大略中來。
在輿圖上比比畫畫了數次,複又將各方兵力比對了幾次之後,陸遊還是將目光投向了巢縣一帶。
“這天下大局該向何處發展,就要看你的了。”陸遊喃喃自語。
不過還好的是,無論政略軍略,劉淮從來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