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名甲士就這樣在燃燒起來的金軍旗艦上展開了生死搏鬥。
“你覺得你能走得了?!”完顏鄭家放聲嘶吼他扔下雙鐧,奪過親衛的一杆長刀,揮舞得輪轉如飛,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白弧線,將一名洞庭湖水軍連盾帶人劈成兩半。
不待甲士的反擊,完顏鄭家拖刀後撤一步,擰身一轉,力從腳起,長刀劃出半圓,向李琦劈來。
李琦知道厲害,這種長刀隻比偃月刀稍輕,非身大力沉之人不能用,而完顏鄭家靠步戰就能靈活使用這種騎戰兵器,足以見其武藝不凡。
長刀倚勢而來,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然而李琦卻不想擋,他脫離陣列,手持雙刀猛然撲向完顏鄭家。長刀還在半空之時,李琦已經到了完顏鄭家麵前,雙刀從正麵劈了過去。
完顏鄭家處變不驚,雙手鬆開刀杆,任長刀飛出,雙手飛速拔出彆在腰間的瓜錘,與雙刀猛然砸在了一起。
李琦與完顏鄭家都退後了兩三步,然而卻依舊太近了。雙方的親衛都急吼吼的向前援護自家將軍,陣型一下子全亂了,近三十甲士亂戰在一起,傷亡開始大量出現。
完顏鄭家雙錘錘了錘胸甲,大步向李琦走來,咧著嘴咬牙切齒:“那李老狗的腦袋就是老子親手割下來的,此次事了,老子要把那顆腦袋當夜壺!”
話聲未落,完顏鄭家揮舞雙錘,砸向李琦。
李琦雙目瞬間變得赤紅,卻也知道對方說這話是為了激怒他,所以手下動作不變,左手刀穩穩卸掉了雙錘的力量,右手單刀前刺。
單刀無法刺透厚重的胸甲,隻能依靠力量將完顏鄭家擊退。
李琦得勢不饒人,左手刀前推,右手刀徑直平砍到對方頭盔上:“醃臢畜生,我現在就親手送你下去,讓你在李統製麵前跪上一千年!”
兩人還在纏鬥,船上的火勢卻越來越大。
船中央的甲板已經被燒透,透風之後,粗壯的火苗從中冒出,引燃了桅杆上的船帆。這下船板上不止四處冒煙,而且八處噴火。
值此絕境,金軍旗艦上的輔兵基本上已經崩潰跳河,而以堅忍著稱的金國正軍卻是殺性大發,向著目光所能及的一切宋軍傾瀉怒火。
何子正不是不想支援李琦,而是被越來越多的金國正軍纏住了手腳。即便靖難軍甲士各個精銳,在這種環境中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一成來,根本無法迅速破局。
然而何子正在側麵的牽扯也不是毫無意義的,李琦所部除了與金軍混戰在一起的甲士,其餘人全都撤了回去。
小小的一段甲板,竟然成了宋金兩軍甲士的角鬥場。
李琦百忙之中看了一眼依舊在人群中奮戰的何子正,躲開了完顏鄭家的反擊,卻被側後殺出的金軍一刀砍在左臂。雖然在重甲的保護下,並沒有受傷,卻也是痛徹心扉,左手刀脫手的同時,李琦不由得向前踉蹌了兩步。
那名偷襲成功的金軍也是不惜性命前來助戰,一刀即出,與他對戰的宋軍甲士既驚且怒,手中頁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後心,將這名金軍砸得口鼻噴血,頓時活不成了。
完顏鄭家沒有浪費部下用命換來的機會,瓜錘重重的砸下。李琦就地一個翻滾,撿起了一麵藤盾,倉促一擋,卻完全沒有卸開力氣,隻覺得左臂一陣劇痛,隨之而來的麻木也讓他知道,他的左臂已經斷了。
李琦咬牙用斷臂擋在身前,伏低身體,單刀砍向完顏鄭家的小腿脛甲。
完顏鄭家又是兩錘,將李琦打得單膝跪地,卻覺得小腿一痛,活動了一下,發現隻是皮肉傷後不管不顧獰笑向前踩住了那把單刀。
完顏鄭家揮手扔出左手的瓜錘,砸翻了想要來支援的洞庭湖水軍甲士,隨後抓住了李琦盾牌的邊沿,用力一掀,右手高舉瓜錘,向著李琦的腦袋砸去。
“到了下邊後,向李老狗問好!”
然而當盾牌飛出後,完顏鄭家卻隻見到在兜鍪頓項縫隙中露出的血紅雙眼。
“一起下去罷!”
李琦虎吼一聲,放下單刀,抱住了完顏鄭家並將其向後推去,根本不顧對方的瓜錘如同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肩背上。
“宋狗!果真好膽!”完顏鄭家掙紮不開,氣得哇哇大叫。
“一起死!”李琦口中血沫子噴灑開來,全身的力氣都已經快要消散,他卻沒有絲毫停步的意思。
“你這……”
“哈哈哈!”
完顏鄭家的喝罵還沒完就與李琦的大笑聲一起戛然而止。
兩名重甲武士一起跌進了甲板上被大火燒穿的窟窿中。
火焰升騰而起,兩人瞬間沒了蹤影。
何子正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卻沒有絲毫辦法,隻能率軍破開一個口子,將剩餘的兵馬撤回到自家艦船上。
而此時,其餘艦船上也取得了進展,並排阻攔火船的金軍艦船紛紛脫錨,變成了新的火船。其中又有金軍旗艦極其巨大,橫著順流而下時,引燃了其餘艦船。
火燒連營之勢再也無可阻擋,在狹窄裕溪中的金軍艦隊轉向不及,也無法逃脫,除了逃上岸的金軍與少數小船,金軍戰船被燒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火炬。
裕溪迅速被燒成了一條火河。
蘇保衡與完顏鄭家傾儘心血打造的金國水軍艦隊,已經逃不過全軍覆沒的命運。
洞庭湖水軍殘部也履行了誓言,報了血海深仇。
清晨霧氣散開。
朝陽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