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錡所部被打得很慘,僅僅正軍甲士的傷亡就有近千人,輔兵傷亡更是無可計數。
劉錡的侄子劉汜、統製官王方全部重傷,劉錡肩膀都中了一箭,足以見戰鬥之慘烈。
即使沒有受傷的宋軍在經曆如此大戰後也是精疲力儘,癱坐在地,在劉淮看來,劉錡所部已經沒有了進取之力。
更彆說劉錡麵如金紙,儼然一副要死的樣子。
然而當劉淮與李顯忠提議讓劉錡撤回湯山以北紮營時,劉錡卻勃然大怒。
“撤?為何要撤?”劉錡咬牙忍住咳意,血液卻依然從喉嚨中湧出,染紅了他的牙齒:“今日老夫若是戰死,那就是死於王事,忠於社稷。老夫從生到死都是清清白白,昭昭青史自會留我一筆。撤回去死在床榻上算什麼?!”
劉淮看著劉錡,如同看到了那個往日在順昌奮戰的英雄。
對方雖然在病中卻依舊虎死不倒威,隻是不知比他更勝幾籌的嶽鵬舉究竟是何等風采。
當然,雖然聽見劉錡的豪言壯語,然而像李顯忠這種知曉往事的人都明白,劉錡不單單隻是為個人的身後名打算。
淮東大軍死傷狼藉,好不容易挨到反攻之時,哪裡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
更彆說劉錡是參與過柘皋之戰的,戰場就在龜山以西,那些個破事可依舊曆曆在目。
嶽飛就是在此戰被張俊坑得很慘,背了天大的黑鍋。
有嶽飛的前車之鑒,劉錡此時哪敢言退?另外,他與虞允文之前又沒有什麼交情,劉錡也擔心若是此時退卻,那勝了沒功勞,敗了則要負全部責任。
劉錡可以一死了之,可他的部將怎麼辦?
“劉都統,既如此,某也不好攔你。”劉淮想了想,沉聲說道:“我隻有兩個請求,一則挑選敢戰之人參戰,二則湯山山口一定要堵住!”
說罷,劉淮拱了拱手,沒有等待劉錡的回答,也沒有參與清點繳獲,一撥馬頭,帶著本部甲騎向著辛棄疾所率領的步卒奔馳而去。
劉錡咳了兩聲之後,注視著劉淮的背影搖了搖頭,對李顯忠說道:“我老矣,這天下事,終究還是得年輕人去做。”
李顯忠歎氣,剛想要說一些鼓舞人心的話,然而想到死傷累累的池州大軍,不由得也是心中一痛,在紛亂的戰場上險些失態。
然而這兩名老將終究還是穩定了心神,開始收攏兵馬,一邊占據金軍湯山大營,一邊召集還能戰的兵馬。
可兩支兵馬還沒有召集起來,東邊清溪河處一片煙塵滾滾,馬蹄隆隆,一麵武捷大旗在最前方迎風招展。
蒲察世傑率三千精銳擊破了王琪與張振之後,竟然馬不停蹄的直接浮馬渡河,一刻不停的向虞允文的淮西大軍殺來。
與此同時,身處巢湖之畔的辛棄疾站在馬背上,向遠方眺望,並且根據遊騎探馬的訊息來推測周圍形勢。
很快,辛棄疾就皺起眉頭,喃喃自語:“淮西大軍行進速度太快了。”
這並不是誇讚。
原本虞允文所率的淮西大軍在渡過清溪河之後距離巢縣還隻是遙遙可見,此時卻與靖難大軍幾乎齊頭並進,兩軍相距三裡,已經可以用肉眼見到大旗了。
如此快的行進速度,展開的戰鬥隊形自己就會走散。
而更糟糕的可能則是,虞允文自己也快要控製不住大軍了。
率領馬軍的耿興問道:“五哥,要不要前去協助?”
辛棄疾坐回馬上,搖頭以對:“來不及了,派遣軍使提醒一下,剩下的就看小乙哥的了。”
的確是來不及了。
靖難大軍前鋒的李鐵槍與賈瑞已經開始與武平軍後陣零星交戰,後續的戰鬥序列已經展開,最強的機動力量飛虎軍也在張白魚的指揮下轉向了武平軍的側翼,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靖難大軍已然無法轉向。
就在兩路大軍向龜山趕的時候,龜山上的戰事也發生了變化。
戰線南側,畢進拚死一戰,雖然斬掉了溫敦良弼,然而在完顏阿鄰的臨陣指揮下,金軍沒有絲毫潰散之勢,反而越戰越勇,前鋒甚至已經壓進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