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出身自部羅火部,本名為遙設的女真都統此時已經完全漢化,衣著打扮都與漢人無異,與其說白彥敬是關外的女真武士,還不如說他是漢人士大夫,就連帳中也是擺滿了各種書籍,武備也隻有一把大弓,一副鎧甲而已。
白彥敬將紇石烈誌寧摁在座位上,給對方倒了一杯熱茶方才說道:“老夫為何不攔著你?難道還能讓你真的殺了烏延查剌不成?到時候曹國公如何會饒過你?”
“曹國公?嘿嘿,曹國公……”紇石烈誌寧飲著茶湯,重重將茶碗墩在案幾上:“白都統,你莫非也投了完顏雍了嗎?!”
白彥敬搖頭以對:“誌寧,你還是這麼急躁,老夫問你,如今什麼事情最重要,或者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紇石烈誌寧平複了心神:“最重要的自然是擊破契丹叛賊,目的也自然是為了安大金之天下。”
白彥敬一拍手:“著啊!誌寧你既然誌如霜雪,就莫要管其他!隻要能平定契丹,平定遼東,其餘的事情,與你有何乾係呢?!”
說著,白彥敬聲音變低,靠近誌寧說道:“你且說說,當今陛下與曹國公究竟誰當皇帝,究竟用得著你來操心嗎?”
紇石烈誌寧腦袋一懵,隨即驚愕的看向了白彥敬。
“你看看左丞,他是多大的官?!是當朝宰執!你看他有任何動作嗎?隻要大金平穩,他真的在乎誰是皇帝嗎?隻要曹國公沒有現在就造反,還在老老實實的跟著咱們打契丹人,他串聯多少兵馬,想要做什麼,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呢?”白彥敬的聲音又低又急促:“你又真的在乎這個嗎?”
“可是,可是難道就要這麼看著?”
麵對如此疑問,白彥敬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第一,咱們要看左丞怎麼做,第二,你我都是將軍,此時奉命平契丹叛亂,應該隻論戰事,不論其他!”
紇石烈誌寧想了想,左右無法,隻能長歎一聲,將茶湯一飲而儘,隨後拱手離去了。
另一邊,完顏福壽、高忠建、盧萬家奴終於得償所願,不顧周圍依舊有人,在營帳前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對完顏雍重重叩首,口稱明公。
完顏雍慌忙將這些人扶起,心中欣喜異常。
這些時日以來,雖然完顏雍不斷的拉攏軍中將領與地方長官,也有不少人對完顏雍報以好感,但旗幟鮮明的站出來支持他的還是寥寥,而且都是小魚小蝦。
可以說完顏福壽是近來第一個投奔於他的大將了。
須知,完顏福壽也不隻是代表個人,同時也代表了曷蘇館路兩萬戶,有這兩萬戶在手,即便是要打內戰,也是有些底氣的。
幾人在帳中落座後,寒暄了幾句,完顏雍方才問到正事:“福壽,你如何想起來以數百精騎投奔於我,莫非得了誰的說法?”
完顏福壽起身拱手:“曹國公料事如神,是吏部侍郎石琚石子美所給的計策。”
聽罷前因後果,完顏雍仰天長歎:“石侍郎果真是天下智者,若有來日,必有厚報!”
完顏福壽剛想點頭,卻又立即想起那句關鍵言語:“石侍郎讓俺轉告國公,無論國公想要做何等大事,須在擊敗契丹賊之後再去做,否則遼東危矣!”
完顏雍豁然起身,皺眉問道:“石侍郎真的是如此說的?”
完顏福壽重重點頭:“千真萬確,一字未改。”
完顏雍在帳中踱步,隨後看向了端坐於一旁的舅父李石。
而李石則是看著完顏福壽,若有所思。
良久之後,李石方才開口說道:“烏祿,你說之前商議的那事,福壽將軍去做,豈不是剛剛好?”
完顏雍眼睛一亮,隨後看向了完顏福壽,如同餓了三天的老饕在注視一隻肥美羔羊。
完顏福壽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這不會是沒有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突然就要天降大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