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義問、虞允文等宋國相公又憑什麼跟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結成政治同盟?
山東士民又憑什麼任他施政?
也因此,每時每刻,劉淮都要堅定這個底線。
說句難聽的,隻要能堅持住,哪怕與宋國決裂,被宋金兩方夾擊,到最後還是會有一些死忠與他一起赴死的。
若是堅持不住,說不得一兩年之內就會樹倒猢猻散。
這種政治基礎,虞允文有,湯思退有,甚至趙構也有。
他們也得必須滿足這些政治基本盤,才能將位置坐穩。
如今宋國的各路山頭中,也隻有一人是完全沒有基本盤的。
那就是即將登基的太子趙眘了。
看著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剁了金國使臣的劉淮,虞允文也隻能無奈搖頭了。
他就算能在宋國境內保住金國使臣,難道還能在高忠建渡過淮河,到了金國境內之後繼續保他嗎?
說不得此時已經有靖難大軍精銳乘著大船潛伏在淮河上,就等著金國使臣過河之後一舉拿下呢!
想到這裡,虞允文也就將此事放到一邊,揮手將身邊數人都驅散開來,跟劉淮說起另一項重要事情。
“太子殿下也要跟隨官家回臨安,在這之前要先與你見一麵,否則回到臨安之後,太子就得準備禪讓大典,難以出宮了。”
劉淮點了點頭:“現在就要回臨安嗎?我是不是也得跟著回去?”
虞允文沉聲說道:“這是自然,不止你要去臨安,在這裡的大將們都要去,這可是禪讓大典,不去乃是大大的失禮。”
劉淮不置可否,繼續問道:“大約什麼時候回臨安?”
“也就是十日之內了,畢竟國家自有製度,不可能在建康行宮接見金國使節。”
虞允文擺了擺手,隨後就將精力放在了替太子與劉淮牽線搭橋上來:“不說這個了,大後日太子會出行宮,由殿前司趙密陪同,到城外為殿前禁軍賜牛酒,到時候會有個空檔,自然由史浩史少卿引著太子來見你。
你一定要把那副武人姿態收起來,給太子一個好印象。”
劉淮大咧咧的擺手:“我心裡有分寸,但是虞相公,太子登基之後,哪怕要用我,無非也是用我的武力,現在虞相公竟然讓我當文士,不知道來日能不能當個相公。”
虞允文知道劉淮是在調笑,沒好氣的籠著手說道:“就你這副憊懶模樣,哪裡有可能當相公?反而如辛五郎,最低是樞密相公,來日執政也不無可能。”
劉淮一聽直接樂了。
在曆史上,一開始打壓辛棄疾的人就是虞允文了,因為辛棄疾南來之後,立即就是隆興北伐的失利,宋金再次議和。
之後的政治格局從主戰主和之爭,漸漸演變成了四川福建黨對抗江浙黨,辛棄疾根本懶得參與這種黨爭。
虞允文本來想拉攏他,意思很明白,你要聽安排,一起搞北伐。但辛棄疾自恃才高,耍單邊,就立即遭遇了虞允文的打壓。
現在虞允文竟然說辛棄疾可以在宋朝當相公,如何不讓人發笑?
劉淮立即對著已經離開十餘步的辛棄疾說道:“剛剛虞相公說你是相公之才。”
辛棄疾正在比劃兩把重劍,聞言直接拱手:“謝虞相公錯愛,末將隻是一武夫,隻知廝殺,不知其他!”
虞允文再次無語。
寫出《青玉案元夕》之人都隻是隻知廝殺的武夫,其他人呢?
樹上的猴子嗎?
虞允文不想搭理這二人,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塵土,起身說道:“這幾日萬萬不能出亂子,劉大郎,老夫知道也管不住你,但還是想要豁出這張老臉勸你一句,最遲一個月,你就能回山東,到時候你這一身力氣就可以衝著金賊發泄了。還望你再忍耐一個月。”
說著,虞允文就籠著手離去了。
劉淮從盔甲縫隙抽出一片麻布,細細擦拭瀝泉槍,發出一聲歎氣,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說道:“天下鼎沸,虞相公讓我如何忍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