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侍禦史吳芾在趙構抵達建康的時候,在朝會時請求任用太子為元帥,去視察軍隊,以鼓舞士氣。
這次史浩還沒等趙構發怒,就立即出言:“太子身居在宮中,不曾與諸將接觸,各個屬官也都是道德先生,如何能辦的成這種事情呢?”
這話說得相當有水平。
不僅僅是替趙眘表明了態度,沒有染指軍權的意思,更是在替趙眘賣慘。
一個太子,竟然連屬官都沒有配齊,生於深宮中,長於婦人手,連將領都不敢見,如何繼承大統?
不知道是不是這番話起到了作用,還是趙構覺得在即便想在禪位之後還能手握大權,也還是要給太子一些權力。或者乾脆是在試探。在前幾日,趙構下令,讓太子遍識諸將,從殿前司開始。
趙眘開心之處也在這裡。
自家便宜老爹終於放權了,他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
然而史浩畢竟是有些政治鬥爭水準的,心中明白趙構的意圖。
這位官家必然有放權的意思,否則不會讓趙眘遍識諸將。
但他也必然有試探的意思,否則為何不從馬上就要回山東的靖難大軍開始?
而且馬上就要回臨安了,就算趙眘一天見一員大將,最多也就是將邵宏淵、張子蓋、劉寶這種貨色見上一遍,有什麼用處?
雖然在趙構馬上就要禪位的關鍵時刻,不應該再橫生枝節,但史浩還是決定冒險讓趙眘與劉淮見上一麵,定下君臣之義。
想到這裡,史浩看向了在最前方帶路,並且引著軍士作護衛的趙密。
趙密此時也是十分緊張。
但他緊張之處卻不是因為有保護太子的重任,而是因為想要在劉淮的襲擊中,將完顏亮運到臨安,並且將計就計捉拿幾人,將事情引到楊沂中身上,從而扳倒楊沂中。
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就像將大象裝冰箱裡,無非就是把冰箱門打開,將大象裝進去就可以了。
但事實上一旦發動起來,整件事情都有一種荒謬的困難感。
首先是人手不足。
楊沂中掌管宿衛數十年,軍中全都是他的親信,受過他的恩德。趙密的死忠本來就很少,而就算這些十分稀少的死忠,也不可能相信靖難大軍會將完顏亮劫走。
這不是開玩笑嗎?
趙構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趙密也隻能用保護完顏亮的安全為借口,派遣了最高規格的防備力量。
其次,趙密通過關係,找到了劉淮曾經的戰績,從山東到兩淮的戰績都有,越看越是滿腦門子汗。
就憑殿前司禁軍,真的能正麵力敵劉淮親率的兵馬嗎?
不成,還得耍陰謀詭計。
然而就趙密這種武人性情,陰謀詭計也耍的不怎麼樣,想破頭之後,也隻能想出來一招虛虛實實,聲東擊西的招數來。
至於之後想要扳倒楊沂中,那就真的隻跟心腹田卓說過了,這話要是講出去,說不得就會有人立即向楊沂中通風報信。
可這聲東擊西之策也不好搞啊,最起碼得有一批死忠的兵馬,而且連趙構也不能通知,否則楊沂中就會知道。
這其中還得冒一些矯詔調兵的風險。
想到這裡,趙密不由得有些退縮,想著前日田卓所說的言語,真的不如告老還鄉得了。
然而趙密腦海中又浮現起楊沂中掌管宿衛的威風之處,不由得心頭又是一陣火熱。
這件事是劉淮悖逆,是楊沂中趕儘殺絕,不怪他趙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