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丁大興理清頭緒,羅穀子已經出言說道:“郝東來,劉蘊古,你們二人可住的習慣?那幾百戶百姓可曾短了吃食?可曾受到欺辱?”
劉蘊古畢竟當過豪商,官麵上的人物都應付過,立即拱手說道:“承蒙官人厚愛,我等生活安康,並無受到欺壓。”
羅穀子點了點頭:“如此便好,州府中調來了一批蘿卜、蕪菁、蕎麥種子,等會兒會有吏員與你們交接,回去之後勿要耽擱農時。”
劉蘊古有些茫然,但郝東來卻是興奮起來:“知州放心,俺們都是侍弄莊稼的好手。”
現在已經是六月,馬上就是暑伏,正是種蘿卜與蕪菁的時候,到了二伏,就隻能種菜了,再晚一些,到了三伏,就什麼都來不及了,就隻能種一些蕎麥。
蕎麥這種作物,產量少,皮還厚,口感也十分差,但對於難民來說,有口吃的,總比沒有要強。
羅穀子繼續說道:“來不及開荒的地方,都撒上苜蓿種子,來年官府會用銀錢或者糧食采買,嫩芽也能做些吃食。隻不過種子還在調集,你們且再等半個月。”
苜蓿長得比較快,而且也不挑地,不怎麼需要人侍弄,可以給大牲口貼膘,是優質的馬料。
這下子,郝東來卻是有些驚訝了:“羅青天竟然還知道俺們莊稼漢的把式嗎?”
羅穀子抬起頭來,笑著說道:“你看老夫這張臉,難道像是養尊處優之人?”
郝東來剛要說話,卻聽到那名胖大官員不耐說道:“羅知州,你不就是想說你精通農事嗎?此番本官來接替海州知州的位置,你自然可以放心歸隱田園,作個富家翁了。”
此言一出,州衙之中的小吏皆是惱怒異常,紛紛看向了羅穀子,等待他的發令。
安奎甚至直接摸著腰刀的刀柄,對著胖大官員怒目而視。
胖大官員卻並不懼怕,直接站起,環視四方,隨後戟指羅穀子:“怎麼,你們是想造反不成?”
見場麵有些難看,丁大興立即挺身而出。
他生怕靖難軍與忠義軍兩派人馬互相敵對起來,連忙在中間打圓場:“不知道這位貴人高姓大名。”
胖大官員原本不想搭理一名丘八,但此時卻也不便讓場麵繼續僵持下去,隻是拂袖說道:“本官喚作毛知餘。”
丁大興眉頭更緊了:“不知毛官人可有調令文書?”
毛知餘從身側小廝手中拿過一本漆皮文書,昂然說道:“這是南衙的調令,有官家的朱筆,自然是正經文書。”
丁大興愣了愣,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毛官人,我說的不是這個,可有魏公或者飛虎郎君的親筆文書?”
毛知餘也愣了:“我身為國家大臣,如何需要什麼魏公什麼郎君的文書?”
丁大興轉頭看了看身側的那幾人,上前一步,撓了撓頭問道:“如此說來,你不是靖難大軍中人了?”
毛知餘都不知道這話頭從哪裡說起,雙手一負,轉過身去,做高深莫測之狀:“我三十歲中進士,三十五歲外放為縣令,數年勘磨,與靖難大軍有何乾係,你這廝……”
話聲剛落,毛知餘就覺得背後一股巨力傳來,肥大的身子隨之不自覺的飛了出去,撞翻了幾張桌椅之後又在地上滾了幾圈方才止住。
短暫的驚愕之後,毛知餘就覺得劇烈疼痛從四肢百骸洶湧而出,不由得慘呼出聲。
而聲音更大的則是丁大興的怒罵聲:“他娘的王八蛋!虧老子還小心翼翼問你,生怕起了生分。合著你們這群賊人是來騙官的!他媽的找死!”
安奎也反應過來,瞬間暴怒,當即就要抽刀。
“慢著。”坐在上首的高敞連忙出言阻止:“這些人的確是有宋國官家聖旨的,羅知州也派遣人去沂州請示去了,魏公的命令過兩日就來,你可千萬莫要衝動。”
這就是事情的麻煩之處了。
這幾名宋國官員都是帶著些隨從來海州赴任,羅穀子想要收拾他們簡直易如反掌,但他卻不能違反山東的大政方針。
到時候落得個貪戀權柄的名聲倒還是小事,若是破壞了魏勝的謀劃,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句話,可以處置這些宋國官員,但必須得等魏勝或者劉淮的命令下達才可以。
聽聞此言,丁大興餘怒未消,直接說道:“高知縣,我隻知道有魏公與劉郎君,不知道勞什子的宋國相公官家。知州,你們都是文士,不要摻和這種事情了,還請借我一些土兵,明日我就將這些冒官的賊人押往沂州,讓魏公與劉郎君處置!”
羅穀子看著那些已經瑟瑟發抖的宋國官員,想了想,這也確實是個法子,也就點頭應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