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六嬸把手從羊皮鼓上挪開,站起身來。
她走到泥坑旁,將冉青身上蓋著的白布全部掀開。
冉青白布下的左手,緊緊攥著一本泛黃的皮紙書。
但六嬸卻對這突兀出現的皮紙書視若無睹。
她疊好白布後,開始收拾泥坑旁散落一地的物件,一邊道:“拿到了器物,就算是入了門了。”
“你去了那邊,又拿到了器物,現在腦袋裡應該亂糟糟的、有很多念頭翻滾,覺得腦袋疼得要炸開了。”
“這是起靈的後遺症,很正常。一下子塞了太多東西進去,腦子經受不住,緩一兩個小時就好了。”
六嬸把她的磁帶機、白布等東西一一收好後,一屁股坐在了土坎上,熟練的摸出了煙杆、開始抽土煙。
看著泥坑中還有些茫然的冉青,六嬸懶洋洋的道:“咱們走陰人這一行裡有很多門路,每個人的門路和本事都不一樣。”
“你爹冉老三的絕活是煉屍,但他沒傳你,我也不會,隻能教你我的路子。”
“你去了那邊,拿到了祂們給你的器物,就得到了祂們的力量。”
“那些存在神秘古怪,老人們叫巫鬼,也有叫邪主的。祂們很古老、在烏江鬼界出現之前就存在了,很多都是牂牁先民曾經供奉的神祇。”
“如今雖然沒了香火,但祂們依舊樂意把力量分給活人使用。”
“隻是每次借用邪主的力量,都要償還代價。不同的鬼神邪主,有不同的嗜好,償還的代價也不同。”
“你的邪主嗜好是什麼,在你用麵具的時候、祂會告訴你。”
“一般不會很過分。”
“至於那本《陰壽書》,那是走陰人的立身之本。每個人身上都有,但我們看不懂,那上麵是鬼文。”
“看不懂才是好事。等到你看得懂那些鬼文的時候,就是你要死的時辰到了。”
六嬸絮絮叨叨的交代著,一邊吧嗒吧嗒的嘬著煙杆。
那條老狗,此時又恢複了病懨懨的樣子,乖巧的趴在六嬸腳邊當腳墊。
她舒服的把腳踩在老狗的背上,這才斜了渾渾噩噩的冉青一眼,見冉青還是渾噩低頭,六嬸道:“但即便看不懂,這本《陰壽書》也得時刻帶在身上,記得不能讓彆人看到。”
“走陰人裡有一個邪門的門路,老人們叫【壽太爺】。”
“這群缺德陰損的玩意兒不但看得懂《陰壽書》,他們還會偷其他走陰人的《陰壽書》,拿去彌補自身的不足。”
“你丟個一兩頁陰壽書,休養幾天就好了。”
“但要是一口氣丟失個十頁八頁,那可就傷筋動骨了。”
“要是再丟多一點……嘿……”
六嬸陰陽怪氣的冷笑了一聲,用煙袋敲了敲身邊的石頭,道:“總之你小心點,這群缺德陰損的玩意兒雖然少,可你娃子運氣這麼差,指不定哪天就撞到了。”
六嬸絮絮叨叨的講述著走陰人這一行的注意事項。
雖然她的語氣依舊充滿了譏諷的陰陽怪氣,但的確將冉青領進門了。
她讓冉青學會了本事,拿到了關鍵的器物。
渾渾噩噩的冉青坐在泥坑中,攥著手裡的儺戲麵具,聽著身後六嬸的絮叨譏諷,腦袋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耳朵邊好似有很多細碎嘈雜的聲音在喃呢、念叨,但仔細去聽卻又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的大腦之中,恍恍惚惚的知道了一些陌生的知識。
手中的這個儺戲麵具,他莫名的知道該怎麼去用。
可無論他怎麼回想,還是想不起在那邊究竟看到了什麼。
隻是直覺告訴他,他在那邊拿到儺戲麵具時,看到了非常恐怖、卻非常重要的事。
那是絕對不能忘記的事。
可如今,卻毫無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