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聽完案情真相,看著地上昏厥的莫正勇,顧山介脊背發寒,冷汗涔涔。
白日真相揭曉,事態已經嚴重,結果萬萬沒想到,一直以來跟他們接觸的,根本就不是外藩正統派出的使節團,而是叛臣的刺客殺手!
但冷汗過後,又是狂喜。
福禍相依,現在揭曉對方的身份,還救出了險些遇害的郡主。
這足以上達天聽……
“好!有槍好啊!”
顧山介再看放下長槍,側立於一旁的海玥,沒了之前的膽戰心驚,滿口稱讚:“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正該如此!”
海玥則問出最關心的問題:“莫正勇還有一眾手下,這群殺手窮凶極惡,可曾控製?”
拋下誘餌後,今晚兵分兩路,他來牢獄堵住凶手,拿下鐵證,海瑞則向府衙的兩位官人稟明利害,控製住剩下來的人。
“本就有衙役看守……”
他們能夠出現在這裡,顯然海瑞成功了,顧山介眼珠轉了轉,卻看向邵靖:“首惡受縛,剩下的賊人不足為慮,邵推官,你帶人將他們統統拿了,不得有誤!”
邵靖抿了抿嘴,拱手道:“下官領命!走!”
目送邵靖領著一眾快班捕手離去,顧山介這才望向牢獄內的苦主,眼中閃過火熱:“黎郡主,莫賊無道,陷害於你,實是可恨至極……”
若非之前海瑞以《大明律》阻止,他就要讓對方嘗嘗府衙特色的三木手藝了,換成旁人多少有些尷尬,但能當到四品知府的,麵皮顯然是練出來了。
罪過都是凶手莫正勇的,與他顧山介何乾?
趁著這段時間,黎玉英終於平複了心緒,斂衽一禮:“莫賊天性險暴,多有妄言,自篡權奪位,犯上弑主後,更不將大明放在眼中,南境下民無不憤慨!”
顧山介以為她言下之意,就是之前的糾葛就此揭過,頓時浮現出濃濃的笑容,虛扶了一下:“郡主所言極是,請移駕,府衙為郡主接風洗塵,以慰驚瀾。”
然而黎玉英搖了搖頭:“請顧知府將此案的來龍去脈公布,張貼於眾,我再出去!”
顧山介笑容一僵:“郡主這是要作甚?”
黎玉英道:“為了尋找我的兄長!自從被賊人追殺,兄長與我分開,至今已兩月有餘,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的安危,而讓此案儘早公開,兄長知曉莫賊事敗,自能與我會和,繼續完成出使重責!”
“這……倒也不急於一兩日吧?”
顧山介撫須。
有關案情的過程,是要潤色的。
身為瓊州府主官,下屬的功績就是自己的,更妄論一個白身學子,記下功勞,改明兒照拂照拂就行。
稟告到三司衙門,乃至京師的版本,自然是他顧山介如何明察秋毫,識破了使節團的蹊蹺,又將安南郡主以暫時囚禁的方式保護起來,最後引蛇出洞,一舉將賊子一網打儘。
但如果匆匆公布,就不好編了,顧山介笑容變淡:“當務之急,是先將賊子拿了,定下罪證,我等自會加派人手,尋找黎正使!”
黎玉英的臉色變得肅然,哪怕披頭散發,也自有一番威儀:“顧府尊可想過,若賊人不止這些,他們再作亂,瓊山府能擔得起重責麼?”
顧山介悚然一驚:“還有賊人?”
黎玉英道:“我使節團護衛不少,是遭莫正勇率上百精銳追上,才被殺敗!便是中途有傷亡,如今扮作使節團的也不足半數,剩下的是否也到了貴地?若不早早公布案情,將使團真偽公示與眾,賊人在瓊山作亂,又當如何?”
‘原來她是顧慮這些……’
海玥旁聽,默默點頭。
黎玉英之前一直不敢透露身份,是因為她沒有任何憑證,符節、國書、信物統統被奪,莫正勇帶隊的殺手團,又在當地府衙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當時誰會相信她是安南的郡主?
退一步說,就算有人相信,莫正勇惱羞成怒,帶隊在瓊州殺人放火,正如當年日本使節在寧波殺人放火一樣,那大明震怒之下,甚至會和安南斷交。
當然,站在海玥的角度,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