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宮。
位於阜成門內,建於明代宣德八年,是仿照南京朝天宮建成的,但規模比南京的朝天宮大得多,“建三清殿,以奉上清、太清、玉清。建通明殿,以奉上帝。建普濟、景德、總製、寶藏、佑聖、靖應、崇真、文昌、玄應九殿,以奉諸神。”
當時北京城最大的道館是白雲觀,等朝天宮建完後,白雲觀隻能排第二了。
可惜天啟六年的一場大火,把北京朝天宮的十三進大殿全部燒毀,後世想看,隻能去南京那座保存下來的宮觀參觀了。
如今的邵元節,是在嘉靖五年被敕封為致一真人,統轄京師朝天、顯靈、靈濟三宮,由此是朝廷認定的總領道教第一人。
年輕的朱厚熜,對於修道雖然稱不上狂熱,但也明顯是愛好,閒暇時間多有打坐,觀摩煉丹,也吞服過丹藥,對於邵元節當然禮敬有加。
這個習慣如果維持到現在,錦衣衛查到邵元節頭上,孫維賢說不定就懂事地讓沈墨閉嘴了。
區區一個媒婆,死就死了,豈能讓真人煩惱紅塵?
但現在,宮內丹爐寂冷,香篆殘消,陛下仿佛一夜之間,就不喜歡修道了。
那對於初入京師的孫維賢來說,道教真人也是一個可以捏的軟柿子。
畢竟不抓一批位高權重之輩,怎知我錦衣衛的威風?
不得不說,這次海玥還真的認同對方。
“請秉公執法,將案子徹查下去!”
“嗬!我還真想看看,在嘉靖朝大肆抓捕道士,是一種什麼場麵!”
“當然前提是,道士真的在為非作歹……”
目送孫維賢興衝衝地離去,海玥的神情裡頗為期待,這是獨屬於後世的反差感,當代人還理解不了。
不過惡趣味了片刻,他目光閃爍,又沉吟起來。
清幽的香氣自身後嫋嫋而至,朱玉英手捧茶盞,纖指輕落在肩頭:“相公這般出神,所慮何事?”
海玥指尖輕叩案上,將沈墨所述細細道來:“若此人所供不虛,推官與秦氏勾結謀奪盛氏家產,是為了獨占宅院月餘之久,且要避人耳目,夫人覺得這般大費周章,所圖為何?“
“密室?”
朱玉英眸光一動:“莫非盛宅有一間外人難以進入的密室,才要用這種法子將整座宅院奪下來?”
“從目前看來,這是最有可能的……”
海玥點了點頭,開口喚道:“弓豪!”
“少爺!”
一個精乾漢子走了進來。
既已成家,獨立為戶,自然免不了招收仆婢。
古代不比後世,各種工具一應俱全,如果不想整日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就必須有人替代,這是很冰冷的現實。
而家中的下人挑選也很重要,海玥信不過外人,也不願買奴婢,就從英略社中聘請人手。
這個弓豪就是英略社子弟,原是逃荒的流民,後來得社中收養,年近三十,已然娶妻生子,夫婦倆都是沉穩本份之人。
海玥選了弓豪在身邊當書童,其妻依舊留在社內,同時朱玉英身邊的婢女折梅,和後廚的仆婦葉氏,也都是類似的情況。
這些下人出身英略社,都有一定的武力,忠誠有保證,海玥夫婦也不是苛刻的性格,如此才能讓家中安定。
在黎淵社、白蓮教粉墨登場,現在連道教真人那邊都開始不安分的情況下,不得不防。
喚來弓豪,吩咐一二,這位匆匆離去。
待得此人再度回歸,馬上開始稟告:“少爺,錦衣衛將盛宅圍起來了,裡麵傳來挖掘的聲音,帶頭的是千戶譚經。”
“果然!”
海玥點了點頭。
錦衣衛彆的不成,有兩項能力是最專業的。
一是用刑,二是抄家。
孫維賢絕不愚蠢,他獲得這份證詞,肯定也會想到盛宅中藏有秘密,這不就對應上錦衣衛的抄家天賦了麼?
尤其孫維賢還對密藏孜孜不倦,恐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隱藏的寶貝挖出來。
“錦衣衛既然出馬,接下來就拭目以待,看看能從盛宅找出什麼吧!”
……
“沒有?”
海玥照常在翰林院深造,弓豪則每日盯住盛宅,發現錦衣衛出動的人手越來越多,抬出的碎裂磚石也越來越多。
但隨著動靜逐漸增大,街頭巷尾流傳的消息也越來越多,即便是錦衣衛的淫威,都壓不住了。
關鍵是沒有收獲。
弓豪甚至不用偷偷接近,就能聽到裡麵的千戶譚經發出憤怒的吼聲,鞭策手下繼續挖,往下深挖。
當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天,海玥就知道,之前的思路肯定不對了。
哪怕沈墨的計劃成功,與秦氏暗害了盛娘子,又把殺人的罪名推到小弟子顧氏頭上,將盛宅拿入手中,他們也絕不可能這樣折騰。